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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恪睁大双眼:“大帅此言何意?拿小人到此,如此阵仗,莫非觉得小人有嫌疑?”

史都尉将加了粉末的茶汤碗与从袁恪袖中搜出的纸包呈到程柏柳知面前。

程柏用小银镊夹起揉皱的纸细看,纸薄而透明,已黏成一团,沾着些残余的粉末。

“糯米纸?”

史都尉抱拳:“回大帅话,正是。恶贼太鬼了,这东西一沾水就化,动手稍晚便会被他毁了。”

袁恪再挣扎两下:“大帅,府君,小人绝非要行什么恶事。若不信,请让人验这碗茶汤与纸,小人加的是糖粉。”

柳知问:“你为何要偷偷加入此物?”

袁恪道:“禀府尊,小人素有眩晕之症,随身携带糖粉。听说大帅与府尊要提审万婆,小人知她常年做点心,有渴糖之症,往茶汤中放些糖粉能令其更加清醒,多供认罪行。便自作聪明加糖。当真绝无恶意,请随便查验。”

白如依道:“你放的糖粉并非寻常糖粉,乃花生糖粉吧。万婆不能吃花生,吃则会浑身肿胀,气道闭塞,前日抄查万婆的糕点铺,见她做糕点里没有花生,我便猜她或她儿子不能吃花生。询问附近邻人,果然如此。这些天牢中给万婆所做饭食也避开了花生。”

袁恪神情十分震惊:“竟有此事?小人当真不知啊!小人一向在前面当差,州衙大牢的事不怎么知道。万婆认罪后,小的便没再过问了,也无权过问。这回确实自作聪明,所幸并未酿成大错,请大帅和府尊尽管责罚!”

白如依讥讽地一挑唇:“袁捕快和万婆这么熟,会不知道?”

袁恪急切道:“先生勿信口雌黄,我怎可能与她熟?她住得离我未来岳家近,我顶多在她店中买过一两次点心。”

白如依仍不紧不慢道:“你和万婆的交情恐不止于此。若你们不熟,八月底,万婆怎会帮你去朝楚那里询问一根金簪的来历?”

袁恪神情更震惊茫然:“先生说什么?!什么簪子?请休要凭空编故事,含血喷人!”

白如依望着他道:“万婆一直帮你隐瞒,应是你承诺让她儿子在牢里少吃苦吧。现下她知道你想杀她,定不会守信关照她儿子,你猜她招不招实话?”

袁恪再满脸震撼道:“先生想让万婆攀咬我什么?万婆杀郑丹娥,罪证确凿,是都座大老爷亲自堂审定的案,先生也出了大力,颇以为功。而今又要说断错了案,当着大帅和府君的面,往我身上栽?不愧是编故事写文章的,一条舌头能随便扯。”

白如依神色丝毫未变:“雪真的那根簪子,你应该没有毁去。是放在家里,还是放回了墓中?证据一搜即有。”

袁恪冷笑数声:“证据?哈哈,连证据都有了。这不是想搜一定能搜到么!先生好厉害。我一个小小捕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盯上了我,到底想往我身上栽什么罪名?”

白如依冷静凝视他:“查丹娥姑娘的案子时,我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万婆杀丹娥,附会蝶花美人图册内容,所知过于详细。你说你和荷家姑娘在花墙下提到美人图册之事,被万婆听见。当时众人都在寻找丹娥,匆匆之间,你二人能说多么详细?为什么万婆将细节做得如此到位?除非,她从知情者那里听到了更多。而且,收藏图册的夏衷实与高季真两人,正是在墙边议论时被墙另一边的捕快听到,才遭抓捕,这细节你清楚,怎还会在花墙边说私密?”

袁恪再惊诧地将双眼睁得更大:“先生说我故意教万婆伪造脱罪?太荒谬了!我身为一个捕快,倘知万婆是凶手,拿住她立个大功升官发财不好么?我帮她,图什么?”

白如依道:“你当然是想让万婆把所有的罪都扛下,将衙门查案的方向引偏。你以为万婆会抓小翠,但她抓了丹娥,你很失望吧。”

袁恪突地狂笑起来:“哈哈哈,我明白了,先生难道要说,我是那个杀了所有女子的凶手?”

白如依问:“你难道不是?”

袁恪笑得浑身抽搐:“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个文人,好能扯的嘴!你说是我,证据呢?我为什么要杀人?总不能因为先生灵光一闪,念头从天而降吧。”

他看向上首。

“大帅与府尊就这般纵容一个无官无职的文士在衙门信口胡说,凭空攀咬?依的是哪条律法?守的是什么规矩?”

柳知和缓道:“你身为州衙捕快,未经允许,擅自前往州衙大牢,接触要犯物品,偷往要犯茶汤中投放异物,按律应拿你审问。此处并非公堂,堂审之前,长官可先问话,只做查案参考。你当下说的所有话都不算正式供词,待堂审时更能随意翻供。问话时,长官的随从幕僚可在场,如白先生这般身无官职者,亦能与你交谈,向你发问。种种皆合法合规。你若有觉得有失当之处,更能向监察司提诉。”

袁恪变出一副委屈面孔:“府尊此言,小人无话可说。”

白如依起身,先向上首一揖:“多谢府君,学生冒昧,请大帅和府君容学生再多说几段。大多是学生凭空想来,若有不当之处,之后请尽管责罚。”

程柏颔首:“先生请说,本宪准了。”

袁恪翻眼望向屋顶:“天啊天,好荒谬!也罢,两位大老爷在此,我小小一个捕快,能耐何哉!能耐何哉!想给我按什么罪名尽管按吧!让我听一听,白先生这位大才子大文士,能编个什么故事!”

白如依仍是不紧不慢道:“府君方才已言明,此处并非公堂。更如你所说,在下乃一介闲人,无官无职,无权审你,更定不了你的罪。我只是个写书的,所写常言皆是故事,你说我要讲故事,我就当真讲一讲。故事须有开篇,我这个开篇,要远一些,从二十多年前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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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桂淳对厅中众人道:“白先生当时讲述较简略,后来我等询问证人核查细节时又得知不少。就混在一处说了。”

众人都曰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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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缓缓踱了两步,开始叙述——

“话说,二十多年前,朝廷剿灭一伙海寇,几个海寇头目漏网逃窜,朝廷悬赏缉拿,奖赏丰厚,加上有传言说,逃窜的海寇带着许多劫来的重宝。明州不少青壮俊杰及渔民经常结成小支船队,往远海捕捞海货,顺便打探海寇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