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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仍想再说:“陛下!”

“行了,不必再说了。”李治打断了她的话。

在此刻他显然不会觉得,安定这是当真在分析战局,为太子李贤的安危担心,只会觉得,这是在试图阻拦他要让太子与安定分庭抗礼的计划。

这镇国安定公主的位置他已经给出去了,他也并未干涉于安定在辽东要如何治理,那么她又为何要约束到他的头上去!

天下何来这样女儿对着父亲步步紧逼的道理。

“我意已决,半月之后,太子与李相等人自长安启程,统关中府兵前往单于都护府,与高将军和阿史德契骨会合。”

他望向李清月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份冷意,“你若再劝下去,我就要同你算算这个擅离职守之过了。”

李清月:“……”

这等死不悔改的表现,她是早已预料到了,但她也是真没想到,从李治的嘴里还能蹦出这么一句问罪之词来。

若非她早已看透了李治的猜忌戒备,又若非她自小便对这位李唐天子没有多少真正的敬畏之心,并不拿自己真当作是他的臣子,只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要在心中有一番翻江倒海的情绪。

可她自己并不觉得失望只觉可笑,在这朝堂之上的臣子看到的,却是安定公主在惊闻这一句后愕然地看向了上方的天子,却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再多说什么也已没什么用处,干脆缄默不语地站回到了队列之中,再未多一句言语。

无论陛下是要算她并未在此时驻守辽东,还是先于敬怀太子灵柩回返长安,理由都过于生硬了!

偏偏君王的权力在先,眼看就连安定公主的劝谏都没有了用处,太子出征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其他人又还能说什么。

难道真要为了陛下这个决定以死相谏不成?

可就算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当步出这大唐腹

心的含元殿时,契苾何力还是忍不住唏嘘感慨:“陛下他……他变了啊。”

他怎能在朝堂之上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于一力匡扶社稷的人来说,这样的一句话真是太伤人了。

昔年英国公和邢国公还在世的时候,陛下他分明不是这样的。

怎么到如今却好像是因风疾缠身的缘故,变得更难以接受别人的意见了。

但他刚长叹一声继续往外走去,就听到了安定公主在旁的一句低声回话,“凉国公这话说得不对。”

契苾何力转过头来,面色略有几分尴尬。

李清月笑了笑,“我的耳力一向要比旁人强,听到了您那句自语,就当我也是当事之人,姑且做出个评价吧。”

见李清月伸手示意,契苾何力随同她往旁边走出了两步,避开了散朝之后的人群。

确定这出交谈不会被旁人听到后,李清月方才继续说道:“您说他变了,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呢?只是……”

“当年他要除掉的障碍是长孙太尉罢了。”

李治对于权力的死守不放从来没有变过,在这一方面来说,他当真是个很“合格”的君主。

相比于南北朝数百年间和世家共治天下以求一夕安寝的帝王,李治绝对能算是个有想法的人。

而他那扶持一方以打击另外一方的策略,从他刚刚登上天子之位的时候开始,就从来没有变过。

但这样的借力打力,终究还是会失效的。

太子李贤显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成长到今日天后这样的地步,让这出父子联手扭转局势。李清月也不会让自己变成当年的长孙无忌,因为……长孙无忌不曾想到他的外甥能狠到这个地步,直接对他以谋反罪论处,李清月却敢直接谋反,根本不在意李治到底想要以何种方式打压。

所以他确实没变,只是当他的那些花招撞上了个硬茬的时候,就只会显得他这位天子少了雄踞九州的风度和平定天下的本事!

“我言尽于此,凉国公自行斟酌吧。”李清月没有给契苾何力以回话的机会。

或许契苾何力自己也很难说他到底应该在此刻说些什么,只能目送着安定公主远去的背影。

她此刻该当如同李治所说的那样,继续去执行自己先前应尽的责任,赶回华阴迎接李弘遗体返京的仪仗,确实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在此停留。

可那一番话,却已凭借着寥寥数字在他的心中扎了根。

直到听闻有人在背后说了一句“怎么停在这里”,契苾何力才当即收回了思绪,转头就见,后头赶上来的正是右相刘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