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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太子出征,这碎叶城的营建、刘旋和郭元振的任职,在长安城中只会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会在随后少有消息传来,可既然郭元振自己都这样说了,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们二人都已各自拿到了入朝的第一张门票,此后前程如何,便各凭本事了。

可惜天后今日在含元殿上所问都与文辞无关,直接将他排除在外,让他无从比较,被同时选拔出来的珠英学士之中诸人都是何种水平。

“对了,我还有一句话想提醒你。”郭元振又说道,“你我既为天后门生,那便千万莫要插足于此次的太子出征一事中。此外……”

他犹豫了须臾,还是说道:“我虽只约摸读过几本兵书,对于边境局势有些许微薄的见解,也觉如今不是北上征讨的好时机。”

以天皇陛下对于委任太子前往北方平叛的执着,难保不会想要选出些人手来,为此次出征送行书写颂词。

可天后陛下对此战的反对,早已在数日前便已在他们之间传开,那这其中的门道和立场,便真应该考虑清楚了。

宋之问点头回道:“我明白。”

他确实急于想要往上爬,但该借谁的势,他还是看得明白的。

但这些新入官场之人尚且看得明白的东西,身在局中的有些人却好像并不明白。

李贤自紫宸殿中走去,本要折返回到东宫去,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将他叫住在了当场。

他回过头去,就见李清月正结束了前朝的议事,但因镇国公主府还未修建完成,便依然住在宫中,也恰好与他在此地遇上。

此前因他坐上了太子的位置,和李清月有过数次在朝会之上碰面,但他还在摸索着这些朝政要务,就连出征之事也有父亲在前面顶着,便少有和阿姊在正式场合下相互对峙。

可今日不同了。

二人虽是相遇于内廷,李贤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此刻这道审视于他的目光,绝不是一个姐姐对着弟弟投来的,而是镇国安定公主对着太子的。

他忽然后背一凉,生出了几分警觉的情绪。“不知阿姊有何事要同我说?”

李清月开了口:“我若是你的话,在出征之前我都不会浪费

() 时间在东宫,而是尽快向凉国公请教铁勒各部的习俗,或者是去和那些府兵多打打交道,再不济,也要给自己速成一二战场保命的法子,精通战场旗号和兵阵。”

李贤应道:“阿姊说的是,我会谨慎对待的。”

但他是答应得痛快,也很有一番对长姐的话予以听从的乖顺,李清月却不会忽略掉,在她说到“战场保命”四个字的时候,李贤的脸上分明有着稍纵即逝的僵硬。

只是他这神情收敛得太快,险些让人没有捕捉到这一刻的异动。

朝堂之上该劝的话都已经说过了,李清月才懒得在现在和李贤表演什么手足和睦,压根没给他面子地冷笑了一声:“我说得对?你若真觉得我说的极有道理的话,就不会将阿娘对你的劝说当作耳旁风,也将出征作战这样的事情当作儿戏,依然固执己见地想要亲自出征。”

她的目光沉沉,仿佛是因日光难以照到这宫墙之下的投影,而更显出了一抹凌厉之色,“太子真要以身犯险吗?”

年幼之时的李贤会被李清月在话中二言两语勾勒出的成就感所骗,在阿耶的面前撒泼打滚。

再年长几岁的李贤,便已在舞文弄墨之余有了利益的品评。

而到了如今,当他被冠以太子之名,他与当年年幼好骗的样子,已经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倒是唯独有一点不变的。

李弘在面对着这位权势逼人的妹妹之时,总有太多沉不住气的表现,甚至因为这份迫在眉睫的威胁,做出愚蠢的争权之举。

李贤倒是还有一份从容姿态,又因相貌绝佳而更显出一番风度来。

他缓缓答道:“阿姊,我会小心的。诏令已下,也不当再有退缩举动了。”

李清月扯了扯嘴角。

这话说来倒是体面。

倘若有人从旁围观的话,还应当说,安定公主以“太子”这样的官方名号称呼李贤,他却还以“阿姊”回应。而无论是对圣旨的不当退缩,还是对“以身犯险”之问的“小心”二字,都找不出什么错处。

但当李贤随即告辞离开的时候,李清月的脸上却看不出对李贤的欣赏之色。

在她转道前往匦使院,将方才情况告知于阿娘后,更是毫不留情地对李贤做出了评价。

“一个统兵的主帅,居然用官场上往来的话术予以应付,说他硬气呢,又没硬气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阿耶是怎么教他的。我看他只做好了遵照圣旨办事的准备,却没准备好要当个主帅。”

李清月摊了摊手:“总之我已又提醒过他一次了,可惜他是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