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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玉掀开帷帘,便怔在原地。

此时尚是料峭寒冬,梨树还未开花,但万物已经隐约复绿,春光作序,堤岸的杨柳醉烟如画,凉风吹皱江面。

林羡玉的眼里迅速蓄起泪水,时隔四百余天,他终于回到这片土地,这是他魂牵梦绕的故乡,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春光,是这畔江水滋养他长大。

“终于回来了。”林羡玉落下泪来。

阿南扶着他走进御船。

走水路,去京城。

因为素有传闻说,北境皇后是个男子,还是祁国的世子。

好多百姓都

()偷摸着出来看。

林羡玉上船前朝两边瞥了一眼(),虽然官府派兵将码头围得密不透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树上、官仓的矮墙上,都藏着人。

林羡玉不怕被他们看到,他正想让所有人看到,他来时穿着繁复的女子喜服,回时却大大方方地穿着男子的常服。

他丝毫不掩饰男皇后的身份。

他并不觉得丢脸。

他想让祁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上是个多么自私、昏聩、奸恶的人。

金碧辉煌的龙头御船荡开水波,顺风驶向京城,还要再花费将近一个月。路上的时间倒是很好消磨,林羡玉白天听兰殊讲课,晚上和兰殊阿南还有乌力罕一起推牌九。乌力罕一开始不想学,他很不愿意学这些南方的无聊玩意儿,但林羡玉朝他眯了眯眼,威胁道:“乌力罕,临走前赫连洲是怎么命令你的?我的话就是他的话,你敢违抗圣命?”

乌力罕脸色一僵,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可他又有点笨,总是算不来帐,没到半个时辰,就输了三个月的俸禄。

林羡玉拍手大笑,乌力罕气急败坏。

几个人闹腾到夜深。

阿南服侍完林羡玉洗漱之后,便离开了,留林羡玉一个人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小荷包。

荷包里装着他和赫连洲的一缕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临走前,林羡玉让赫连洲剪下一缕发,和他的一缕头发束在一起,红绳缠绕,放进荷包里。

想当初他第一次进北境皇庭,赫连锡以“永结同心”为祝福,讥讽赫连洲,离开时他还和赫连洲打趣说:你帮我保守秘密,我站在你这边,我们是一条心。

谁想现在真是一条心了。

“赫连洲……”这一个多月,他没有一日能轻松入睡,他总在夜深人静时想起赫连洲,想起他们耳鬓厮磨的温存时光。

他们相处的时光太短暂,短暂到林羡玉清楚地记得赫连洲爱他的每个细节。

赫连洲对自己粗糙,哪怕做了皇帝,常服也不过五套,他的私蓄全花在林羡玉的身上,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奇珍异宝都堆到林羡玉身上,把天下最好的丝绸布帛都做成衣裳给林羡玉穿,怕林羡玉冷,光是各色绒氅就要二十余件。

他的心里除了百姓就是林羡玉。

明明少时艰苦,父皇嫌恶,母妃早逝,独自长大,却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林羡玉。

赫连洲此时此刻也在想他吧。

没有他,没有乌力罕,赫连洲一个人守着偌大皇庭,不知有多寂寞。

林羡玉握紧了荷包,眼泪落在枕畔,许久之后才囫囵睡着。再醒来时,阿南告诉他:“殿下,我们快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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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船抵达京城时,是宰相邹誉前来接他,邹誉年过六十,白发白须,但精神依旧硬朗,他躬身行大礼:“参见皇后娘娘。”

林羡玉每年都要在宫宴上见到他,可此刻他却装出完全不认识林羡玉的模样。

()惺惺作态,昭然若揭。

“邹相,别来无恙。”

邹誉面色微讪,往前一步,说出他的意图:“娘娘可否着女子服饰进宫?”

果然,皇帝还想欲盖弥彰。

林羡玉冷笑一声:“为何?难道邹相不知道本宫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