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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瑾的脚步顿住,姚曼思的步步紧逼让他前所未有的疲倦,尤其在今天听到傅逢朝说出的那些话之后。

“所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相比姚曼思的无理取闹,梁瑾实在太过沉定了,好似什么都激不起他心头波澜,周身没有半点鲜活生气,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像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姚思曼被他这样的眼神刺激,又不想认输,慌乱间瞥见床头桌上的那一堆药,大步过去,将药瓶全部拧开。

“你不就是要我吃药吗?我吃就是了。”

她将四五种药混在一起,直接往嘴里倒。

梁瑾冷眼看着她表演,终于上前去,夺过了她手里的药。

“我已经在吃……”

“同样的招数你不烦我也烦了,”梁瑾直接打断她,“不吃药还是乱吃药,你都威胁不了我,你觉得这样做很有趣吗?是不是以为靠这种手段就什么都能得逞?好,真那么有用我也吃给你看好了。”

梁瑾话音落,仰头将夺下的药往自己嘴里倒。

姚曼思被他的举动慑住,惊惶失措、摇摇欲坠,终于尖叫出声。

二十分钟后,梁瑾站在洗手台前持续干呕。

倒进嘴里的药被他含住,吐掉了大半,仍有小部分吞进了肚子里,但他拒绝了医生洗胃的建议。

水流开到最大,他不断将冰凉的冷水浇上脸,在抬眼间看到镜中自己颓唐又灰败的眼,只觉讽刺。

连他自己都厌恶这副模样,别人又怎会不厌恶。

傅逢朝问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梁玦,其实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听过类似的质问之言。

只是那时那句话是——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母亲的歇斯底里、爷爷的沉默无言、家中其他长辈的长吁短叹,所有人的态度都在告诉他,他们更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他。

那时他才二十岁,愧疚和无助彻底击垮了他,他极力挣扎,全是徒劳。

连他自己也希望,不如就那样死了,也不会有之后这十年漫长无尽的煎熬。

撕心裂肺的痛在时隔十年后的今天,又一次将他拖入深渊。

不是梁玦救了梁瑾,是梁瑾救了梁玦。

当年的那个大雨夜里,被逆行的肇事车辆撞飞的人,是梁瑾。

而他是梁玦。

他是个卑鄙的占取别人生命的小偷,所以只能用余生全部去偿还。

梁玦还活着,从此却必须将自己彻底抹杀。

他要做梁瑾,他也只能做梁瑾。

他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