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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逢朝停在他脸侧的手慢慢掐紧,喑哑道:“再说一次。”

梁瑾的声音发着颤,泪流得更汹涌,苦撑了这么多年的防线在这一刻决堤,这个名字终于自他嘴里亲口说出:“我是梁玦,对不起,傅逢朝对不起……”

傅逢朝定定凝视着他:“终于肯承认了?”

“对不起……”

除了重复这三个字,梁瑾再说不出别的话。

他的一双手紧攥住傅逢朝的衣襟,持续的头晕耳鸣让他分外难熬,急喘不断,模糊视野里傅逢朝的眉头不肯松展,对他一而再的“对不起”也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要怎样道歉哀求才能让傅逢朝再原谅他。

他想回去从前,却清楚知道绝不仅仅是他的一句“我是梁玦”,这十年间的所有便能一笔勾销。

他真的毫无办法了。

他被傅逢朝用力按入怀,勒紧的双臂死死禁锢住他。

分明当年狠心先放弃的人是他,如今可怜得像被抛弃了的人也是他。

梁瑾埋头在傅逢朝颈窝里,逐渐泪湿了傅逢朝的衬衫衣领,终于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又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他在迷蒙间听到声音,是傅逢朝在问别人:“他为什么还没醒?”

“应该快了,他之前出过交通事故,可能是有轻微脑震荡,加上受了刺激才会这样,看起来情况还好,先观察吧,要是之后他人醒来还是觉得不舒服,保险起见去医院做个脑部ct,没什么问题的话休养几天就能好。”

医生模样的男人交代完事情,收拾了东西离开。

关门声响起,梁瑾抬起手按住自己额头,之前的记忆回笼,他的身体僵了一瞬,缓缓睁开眼。

傅逢朝就坐在床边,垂眼正看着他,黑沉目光深不见底。

梁瑾的一只手被他捉住,傅逢朝慢慢摩挲着他的掌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抚摩过去,细细感知。

从前梁玦因为常年拉琴,手指腹上一直留有薄茧,现在却一点都看不见了。也许是他有意为之,将这些印子也弄掉,有意地遗忘从前,不留一星半点曾经的蛛丝马迹。

但即便是双胞胎也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没有谁与谁是完全一样的,他的体貌、他的声音、他的每一个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微表情都是从前的那个他,自己却这样荒谬地被他骗了整十年。

何况梁瑾的演技并不好,甚至算得上拙劣,他却被一叶障目。

傅逢朝想着,自己这十年也不知道算什么,一场骗局、一个笑话,悲哀的或许只有他自己。

“傅……”

梁瑾只开口说了这一个字,便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刚有交警打电话来,告知你去办完事故处理手续就能拿回车。”傅逢朝的语调很低,放开了他的手。

梁瑾勉强点了点头,窗外落进的天光在昏暗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目,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飞机,又睡了多久。

“……什么时间了?”

“还早,”傅逢朝帮他掖了掖被子,缓缓说着,“想睡睡吧,这里没有别人。”

梁瑾有心想说点什么:“你在……”

傅逢朝先问他:“为什么又发生了交通事故?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瑾讪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傅逢朝的神色复杂:“怎么发生的?因为昨天我给你打了电话?”

“不是,”梁瑾小声解释,“昨天去苍临山上的庙里,听那里的人说你去过了。”

傅逢朝盯着他的眼睛:“去过了,然后呢?”

梁瑾嚅嗫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傅逢朝一哂。

梁瑾有些心乱,动了动身体,发觉左手腕被禁锢住不能动弹,被子滑下去一截,露出他被钢链铐住连着床头立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