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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裴椹下马后,刚进门,就撞见迎来的三人,一时微僵。

燕王妃来时激动,见到一身风尘仆仆的长子,更忍不住眼圈一红,可近到面前,却局促生疏起来。

燕王捋了捋胡须,也有些不自然地站在妻子旁边,严肃干巴:“回来了?”

倒是两人的小儿子,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恭敬喊:“兄长,您回来了。”

裴椹:“……”还是一股子书呆气。

不过对这样的见面场景,裴椹早有所料,甚至熟悉。

当年老燕王和大儿子裴淞在边关打仗,二儿子裴淙夫妇——也就是裴椹的父母,入洛阳为质。自然,名义上的说法要好听些,说是皇帝体谅老燕王一家在边关受苦,才让他儿子到洛阳住。

原本应该是裴椹的大伯——当时的燕王世子裴淞入京为质。但裴淞是天生将才,十五六岁就跟老燕王一起上战场,战事上少不得他。反倒裴椹的父亲,只懂风花雪月,喜好文集,对兵事实在不感兴趣。

一番权衡后,老燕王只能忍痛让二儿子夫妇入京。

那时裴椹刚出生不到一年,裴淙和妻子都知道去洛阳意味着什么,不忍带年幼的儿子一起,便将他留在边关,请大哥大嫂帮忙照顾。

所以裴椹有记忆时起,就是和祖父、大伯一家生活在一起。而大伯和大伯母知道他的父母是替自己一家去洛阳,心中含愧,几乎将裴椹当成亲子照看,对他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上心。

直到裴椹十三四岁,才到洛阳和父母团聚。但那时父母已经有了小儿子,加上裴椹从小长在军营,过早成熟,不是会在父母膝下撒娇的性子,裴淙夫妇也对这个多年没见的儿子亲近又陌生,不知该如何相处。

再后来,老燕王和当时的燕王世子裴淞,以及裴淞的儿子,都在战场战死。一直留在洛阳的裴椹父亲反倒承袭燕王爵位,接着裴椹也被册立为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让如今的燕王夫妇惊喜。当时他们都沉浸在震惊和悲痛中,再之后,又难以面对大嫂。

当时世人都说,燕王夫妇是捡了漏,若不是裴淞和他儿子都战死了,这燕王的爵位,哪轮得到他们一家?

燕王夫妇对这话都气愤不已,他们清楚这爵位是裴椹在战场上用命挣来的,但面对骤然失去丈夫和儿子的大嫂,两人还是心中复杂。

大嫂总共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亲子,另一个就是他们的长子裴椹。如今对方的丈夫和亲子都战死,爵位也落到他们一家手中,仅剩的支柱,就是同样被她养大的裴椹。

这种情况下,燕王夫妇忽然都不敢过于和长子亲近,怕本就悲伤过度的大嫂会觉得他们连裴椹都要抢走——虽然燕王不觉得这爵位是他抢的。

可这么说的人多了,他心中难免抑郁,更担心大嫂多想。

而裴椹,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跟父母亲近。相反,他要对伯母更加敬重。

如此,他和燕王夫妇的关系就陷入到一种奇怪的疏离中。

加上燕王除了在文章上有些造诣,其他方面实在不灵光,尤其在洛阳时,少不了被人算计,或说错话。

本来皇帝对他们一家就忌惮,这样一来,更找着机会申斥他。以前老燕王在时,还能倚仗军功,帮小儿子求情。

等老燕王去后,替燕王擦屁股的人就成了裴椹。后来裴椹想方设法,终于在前两年把一家人接到金陵,从此远离皇帝的眼睛,能安心一些。

谁知自己只是一个没留神,父母和弟弟就巴巴送上门,又被人家一网捞住,全困在长安。也不知大伯母当时为何不拦着他们。

可话说回来,他们也是从杨元羿那听说他出事的消息,担心他,才想去并州看望。

如此一想,裴椹回来时的那点气也烟消云散。

只是生疏已成习惯,他无声叹了口气,躬身行礼:“见过父亲,母亲。”

燕王妃忍着激动,攥紧丈夫的手说:“好好,快起来。”

燕王捋着须,稍微淡定些,道:“一家人,多什么礼。”

说完,就忍不住探头往外看。

不是说带媳妇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被他一影响,燕王妃也忘了激动,跟着朝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