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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见裴椹答应,杨元羿意外,义军的一众将领、谋士则大喜过望。

很快有人催问李禅秀:“殿下?小殿下,裴将军要和您结拜,您……”

李禅秀趴在桌案上,难过得眼泪无声浸透衣袖,这会儿干脆假装把酒樽也打翻,这样就分不清是酒弄湿的,还是眼泪。

旁边人喊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起,不由尴尬抬头:“小殿下好像喝醉了。”

裴椹心中一沉,没来由地一阵空落和黯然。

不久,李禅秀忽然摇摇晃晃起身。

眼看他脚步不稳,像要摔倒,裴椹几乎克制不住要起身,但李玹更快一步,忽然从上首座位下来,一把扶住儿子,接着闻到他一身酒气,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

李禅秀借着酒意,声音含糊:“父亲,我、我头疼,有些困了。”

裴椹紧紧攥着手,克制着想上前的冲动。

李玹这时扶起儿子,转头对席间众人笑道:“诸位继续,禅秀不胜酒力,我先送他去休息。”

众人自不敢说什么,连忙恭敬说“好”。

李禅秀却不想让李玹送,但他确实醉得有些头晕,轻微挣扎两下,最后还是被李玹强行拎着衣领,提溜小猫似的,半托半扶,送到后厢房休息。

裴椹在两人离开时,目光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看过去,随即闷头,将一樽酒饮尽。

李玹怎么能直接拎殿下衣领,不勒得慌吗?若是他,他……定会小心翼翼抱稳殿下。

他哪知道,李玹这是提溜小时候在泥地里打滚的李禅秀提溜惯了,没改过来。

李禅秀被父亲送进厢房,又由小厮简单帮忙擦洗,终于可以不受打扰地缩进被子里,假装睡着。

听见房间内终于安静,脚步声也都离去,他终于忍不住,抱紧被子轻颤。

许是今天太难过,又真的喝醉了,他此刻少有地脆弱,脸埋在被子中无声啜泣。

忽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他顿时一僵,忙克制住眼泪。

可李玹还是察觉了,走过来皱眉问:“蝉奴儿,怎么哭了?”

李禅秀僵了僵,半晌,借着酒意,装作还是在小时候,醉得不分现实和梦境,抬头哽咽:“阿爹,狸奴把我的玉蝉叼不见了。”

李玹失笑,心道:原来是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确实是许多年没见过儿子哭了,让他想起对方还是幼时,小小一团的模样。

李玹心中泛软,坐在床边哄:“不必哭,阿爹明天再给你一个。”

“嗯。”李禅秀将脸埋在他衣袖间,半晌,又闷闷问,“阿爹,我是不是不聪明,还很贪心?”

笨到这么晚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又贪心到……明明裴椹已经满足他许多,可他还是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李玹闻言,轻抚他头顶的手一顿:“为何这么说?”

李禅秀:“……”

他怎能将心中所想真的说出来?喉间又一阵酸涩梗塞,半晌,再次闷闷编借口道:“我听外面的侍卫嘲笑我是小结巴,说我学话慢,阿爹给我烤的栗子,我也总是贪心吃不够。”

他说的是当年看守在太子府外的侍卫,幼时,因为学说话慢,他曾被外面人议论嘲笑过。

李玹眼神冷了冷,片刻又轻叹,抚着他的头顶道:“不会,蝉奴儿最是聪明,学什么都快。蝉奴儿也不贪心,你想要什么,阿爹都会给你。”

李禅秀趴在他衣袖间,心中闷闷。

可他想要的是一个人的心,人心怎能随意要来?何况,还是曾被他欺骗、伤害,又早已错过的人。

……

月上中天,李玹走出厢房,意外在院子的圆门外看到一个冷肃身影。

“俭之?”他微微讶异,走过去问,“怎不在席间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