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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椹!”李禅秀瞳孔骤缩,但同时,他被裴椹扑来的冲力撞下马。两人在地上滚了数圈后,沿着陡坡,直直滚进不远处的一条河中。

变故发生太快,直到两人都落进水中,前后士兵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喊:“有刺客,快,小殿下和裴将军落水了,快救人。”

话落,一批人急忙冲进树林追杀刺客,另一批人赶紧下马奔向河边。

前方,李玹按着腰间长剑,被一众将领士兵护在中间,目光微凛看向不断围杀上来的刺客。

就在这时,忽听后方喊“小殿下遇刺”。他脸色骤变,神情瞬间变冷,拔剑刺死一名冲上来的刺客后,忽然寒声对身旁黑衣护卫道:“不必管我,去救禅秀。”

初春时节,河上结了一层薄冰,寒凉入骨。

几乎是掉进河水的刹那,李禅秀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冰冷河水扑面而来,灌入耳鼻口腔,令肺腑一阵寒凉,又层层浸透衣服,冷到极致,反倒像一盆开水忽然迎头泼下。

“疼——”他蜷缩战栗,双臂紧紧箍住面前的人,像抱紧救命的浮木,试图汲取温暖。

可裴椹也在水中,与他一样寒凉。汲取不到温暖,他只能本能地贴紧对方,如连体婴儿紧紧缠着对方。

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肺腔一片疼痛,四肢百骸都像被刀割针扎,可紧紧抱着裴椹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开。

裴椹试图带他一起离开河水,却因手脚都被缠住,一时不得力。

他一手掰开缠着胳膊的手臂,一边极力将李禅秀托出水面,一边单臂向河岸划去。

好在是滚落到河水中,本就离岸不远。士兵很快也赶来,伸手将两人拽上岸。

裴椹坐在岸边草地上,几乎来不及大口喘气,就赶紧去看李禅秀的情况。

李禅秀双眼紧闭,湿透的头发上还沾着碎冰,脸色和唇都泛着青白,身体正不受控制颤抖,打着摆子。

“快,拿厚毯来。”裴椹厉声喊,开了口,却发觉声音嘶哑得如同刀割。

本来已经没力气的他,此刻却忽然抱紧李禅秀,踉跄起身。

旁边人忙道:“将军,小殿下可能呛了水,快帮他将水控出来。”

裴椹这才回过神,忙将李禅秀换个姿势,双手近乎发抖地按着对方单薄的胸膛。

几口灌入肺腔的水被控出后,李禅秀一阵咳嗽,气息却愈发孱弱。

裴椹宽大手掌覆在他冰凉侧,声音近乎颤抖:“殿下,禅、禅秀……”

就在这时,李玹大步赶来,见此情形,急忙解下外袍,将李禅秀裹紧。就在他要将李禅秀抱起时,却忽然看到李禅秀因在水中挣扎微微松开的领口间,隐现一片青紫痕迹。

李玹明显僵了一下。裴椹很快也看到了,是那晚后还没完全消退的痕迹。李禅秀皮肤白且薄,稍一用力,就容易留下痕迹,看着可怖,但实则,他当时并未真如何用力,然而……

李玹脸上看不出神情,忽然,他将李禅秀抱起,同时对裴椹道:“你过来一下。”

裴椹沉默,穿着一身湿衣跟上。

杨元羿这才赶来,见状敏锐察觉情形不对。裴椹刚救了小殿下,即便李玹担心小殿下,刚才用那么冷的声音跟裴椹说话,也不太对劲。况且裴椹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天这么冷,再如何,也应该先让他去换身干衣,再叫去问话才对。

“俭之,怎么……”他靠近裴椹刚想询问,却被裴椹抬手打断。

临时搭起的营帐内,炭盆很快摆了两三个。李玹将已经昏迷的李禅秀放在榻上,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水后,微微将湿透的衣袖往上卷起稍许。

苍白的小臂上密密麻麻,全是还未消退的青紫痕迹。因红痕变紫且散开后,范围更是扩大,一片接一片,看着简直可怖,像受过虐待。

湿透的领口被微挑开稍许,锁骨,肩上,同样也是,大片大片,明眼人都知道曾遭遇过什么。

李玹蓦地攥紧手,闭了闭眼,想起前两日李禅秀生病,自己前去看望,却得知裴椹在府中过了一夜,李禅秀也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当时他没起疑,以为儿子只是得了风寒,但现在再看这些痕迹的扩散情况,明显……就是那时。

会是谁做的?还能有谁?

倏然,李玹睁开眼,一向平静的眼底此刻凝着寒霜,看向进帐后,就主动在后方跪下的裴椹。

一切都已经那么明显。

他忽然冷笑一声,问:“是你?”

裴椹以头抵地,声音沙哑,沉稳:“臣有罪。”

李玹死死凝视他,片刻,却忽然轻笑,只是声音从未有过的冷寒:“你以为孤不敢处置你?”

说完直接对左右护卫道:“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