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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挪向那幅《垂钓寒江》的画轴,愣了半晌,方才急切又小心地将画卷给摊开。

熟悉的画风扑面而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犹然记得,爹爹回京后,她见他萎靡不顿,咳血不止,数次强求他画上几幅画,或许能一展胸臆,纾解苦闷,却被爹爹拒绝,爹爹说他此生不会再作画。

而眼前这幅《垂钓寒江》是他爹爹的封笔之作,临终绝唱。

当初从六爷口中得知此事,她如鲠在怀,心里念叨着有朝一日得把画赎回来才好。

崔沁抱着画轴泣不成声。

“谢谢你.....”

他总是处处帮她,叫她如何承受得起。

这幅画回到她手中,就仿佛是遗落他乡的明珠,终得回巢,弥足珍贵。

余光掠过他手掌。

男人的手指修长又粗糙,记忆里他手虽有茧,却也不曾这般暗黄,似饱经风霜一般。

半月不见,他做了什么?

泪珠在她长睫打颤,她痴痴盯着那搭在桌案上的手,随意慵懒,终是半个字没问出来。

将他“撵”出去,如今又装作关心,算什么?

是她执意离开他,就算有旁的情绪,也该悄悄收起。

落日余晖如毯,铺了一室柔光。

崔沁渐渐收起哽咽,抬袖将泪痕擦干,扬笑看他,“辛苦你帮了我大忙,你在外多注意身子,安虞为上。”

一声简单的关怀,裹挟千言万语,辗转入耳,似酒酿,越酿越醇。

慕月笙舌尖抵着苦涩,抬手缓缓将面具扯下,露出一张冷白的容,一如既往清隽俊秀,

是她喜欢的样子。

从未忘掉过。

薄唇轻启,暗哑又酸涩,

“沁儿,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崔沁指尖渐渐收紧,指甲泛白深入雪白的手帕,目光垂在桌案,面上现出浅浅的笑,

“是吗,事情都办妥了,要回京吧。”

他静静凝望那对浅浅的梨涡,明明是笑靥如花,却莫名嚼出几分苦涩。

“不是,我要出征。”

“出征”两个字如同刀刃上的银光,从她脑海一闪而逝。

她几乎是僵住身子,盯着他那微红的薄唇,“蒙兀近来不是很安分?”

她尾音在发颤,他听得出来,她唇角在细抖,他也看得出来。

害怕了吧。

他记得她跟在他身边的日子,不是担惊受怕,就是小心翼翼。

他去蒙兀那一回,她日日烧香拜佛。

现在好了,他们已和离,他就算真有不测,也不至于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