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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根流矢,就能夺去他的性命,而他会直挺挺地坐着,好像刀枪不入,哪怕血流干了都没法叫痛。

这不是华丽的马车,是死亡牢笼,是展示“紫微星君”神通广大的戏台。

逆军士卒对真相一无所知,他们看到马车,心里就十分安定,连干活的速度都变快了。

他们把荆州军溃败之后留在城墙附近的木料拖来,堆在空地上。

前方是筑有四角箭楼的郡府内城,火把照耀得黑夜如同白昼。

荆州军本以为这座城能守十天半个月,准备的军用物资很齐全,现在全成了天授王大军的囊中之物。

郑涂脸上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白色布带,这让他看上去很是怪异,逆军中还有好些将领也是这个模样,他们不是在那天晚上倒霉地被飞出去的木柴烧伤,就是被灌注了气劲的碎石沙粒打中,直接破了相。

郑涂伤得最重,却是所有人里表现得最无所谓的,要知道其他人不是发热昏迷,就是勉力撑着露个面,连马背都爬不上去了,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内功底子。

但伤势同样影响了郑涂,连续不断的细密疼痛,让他怒火中烧。

打人不打脸,是连江湖莽夫都知晓的道理。那神秘的使刀人,竟这般狂妄,似戏耍众人之后救走刺客扬长而去。就像之前在华县城墙上敢以一己之力阻关,似乎要用这样的方法示威。

——他在说,他能做到,也有能力毁掉郑涂费心谋划的一切。

尽管现在只是小打小闹,带来一点麻烦。

郑涂忍不住抚摸包住脸的布条,盘算着怎样去抓几个江南的名医,他不能真的让自己的脸毁了,还没有一个满脸疤痕的人能顺利做皇帝。事实上哪怕瞎一只眼,残一条腿,都比彻底破相好。

天授王的面具太过华美,装饰了许多东西,连眼睛的部位都有烟色水晶,远看甚至能改变瞳色,完美的掩饰身份。可一旦碎裂,带来的伤害也特别大。

别的不说,等到官府“招安”的时候,如果郑涂还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只怕得到的官位都会比预计中小许多,这恰恰是郑涂不能忍受的。

“怎么回事?”郑涂回过神,发现罗教主等人还没到,就像一场大戏迟迟不能开锣。

马车里的天授王不能说话,郑涂很自然地充当了发问的角色。

被他询问的人答不上来,天太黑了,他们这里又太亮,很难看清后面发生的事。

郑涂眉头一皱,潜意识告诉他又有事发生了,于是他想都不想,直接道:“攻击。”

“郑将军?”

听到命令的人吃惊地望向郑涂,罗教主地位崇高,怎么可能不等人到就擅自进攻?

郑涂随口道:“罗教主为了妖魔作祟之事费心,或许已经跟诸位圣女去了城隍庙作法,眼下攻城稳固王气乃是大事,不可耽搁,你们想让王上在这里继续等吗?”

不等别人反应,郑涂的亲兵得到示意,率先朝着堆成小山的木料射出一支绑了油布并点燃火.箭。

仿佛一个信号,逆军士卒狂热地呼喊着,争先恐后将手中火把投掷过去。

火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风向恰好将黑烟送往内城,城头箭楼上的荆州军呛咳不止,神情惊恐。

——这是巧合吗?

是逆军里有人懂天象,知道这一夜西风不停,还是胡乱放了一把火,不怕反过来烧到自己?

“赤焰焚天、红莲净世!”

“紫微星君,天命降世!”

圣女带着教众又唱又叫,沉重的投石车被缓缓推来,对准内城大门轰击。

荆州军非常痛苦,他们与之作战的敌人,既像没有理智的愚众,偏又混杂了惯于作战的兵卒,哪有会用攻城器械的贼寇?

其实这支天授王大军的战力并没有那么可怕,他们只是应时而出的蝗害,哪怕里面有曾经的益州兵马,充其量也只能打打基础的攻防战罢了,问题出在南平郡府的荆州军也不怎么样。

比烂,荆州军更胜一筹。

因为他们不止是缺乏斗志,还没有一位能担当大任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