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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泰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紧实了些,“要是故意的,我今儿就死那了。”说罢打了个喷嚏,忙拿帕子掖住口鼻。

姜黎脸上现出歉意,“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秦泰只管把口鼻掖着,闷声道:“你能做什么?能给我暖被窝吗?”

“不要脸。”姜黎嘟哝一句,低下头来不理他。她手里还握着那片生姜,凝黄色的薄片,贴在手心里,能看到手掌上的纹路。

秦泰伸头过来看看,问她:“什么东西?”

姜黎用手指在上擦两下,“没什么,伙房里一个士兵给我的。”

秦泰这便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到她掌心捏起这姜片来,仔细瞧了瞧,“我说什么玩意儿呢,一片生姜。”说罢往砂锅里一扔,和那煮过的丢在一起,“别跟他们瞎混,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姜黎驳他话,“我还不如他们呢,他们到底还是士兵,混出来了,也有头有脸,不像我,就是个奴才。”

秦泰不想与她争辩这个,没什么意义。他只觉鼻子里痒得厉害,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好容易稳住,越发觉得鼻子堵塞,气喘不顺,便说一句:“可真难受。”

姜黎看着帐里昏暗,便拿火折子去点了油灯蜡烛,照亮了看秦泰的脸,才发现红得像猴屁股一般。她有些着急,伸手去他额头上探一探,半晌缩回来,“是高烧了吗?”

秦泰眼皮微耷,“你没探出来吗?”

姜黎双手握到一起,搓了搓,“我不懂啊,以前在家,乳母看我不舒服,就这么探的。但到底烧还是不烧,我也不知道什么样……”

秦泰看着她长长吸了口气,忽沉声重气叫了句:“王二,给我找大夫来!”

帐外守着的人应声,可隐约听得脚步声。两人在帐里等了一气,等来了提药箱的大夫。摸脉探头看舌,果然是受寒发热了。少不得又要开了药来吃,去伙房煎煮一番。

那药端来了,一碗乌黑的苦汁儿。秦泰不说话,接了碗一口吃下去,连过嘴的清水也不要。吃罢了自己爬去床上躺着,张着嘴喘气,看着大夫问:“睡一觉能好吗?”

大夫说:“这说不准,还看都尉的身子。过了这一夜不好,再吃一顿,也就差不多了。”

秦泰点头,让他出去,这帐里便又剩下姜黎两个人。他缩在被子里,还是只露一颗脑袋,看着坐在榻沿上的姜黎,“我跟他们说了,我不吃饭了,我这儿没事了,你去伙房看看,把晚饭吃了。”

姜黎坐在床沿上不走,“我等你睡着了,我就去。”

“你还会心疼人?”秦泰低声,“赶紧去吧。”

姜黎还未及走,外头就又来了人,是沈翼。他自然也是听说秦泰落水了,过来瞧瞧。看到姜黎在帐里,稍顿了一下,便直去了秦泰床边,问他:“如何了?”

“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小事儿。”秦泰说得轻松,那边姜黎看他们说话,自轻着步子悄悄退出帐篷去,一溜烟儿跑了。

帐里剩下沈翼和秦泰两个人,病情问过,无有正事,闲话便也显得多余。沈翼也不多问他和姜黎怎么又闹起来了,只嘱咐他,“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

他往帐外去的时候,又被秦泰叫住。秦泰压着鼻音,看着他的背影说:“大哥,你和阿离的事,我不会再插手管了。以前的事,权做她不懂事,你瞧她现在,真的挺可怜的……”

秦泰没有再把话说下去,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之前他跟姜黎不熟的时候,处处为沈翼考虑,怕姜黎再伤害了他。现在跟姜黎熟了,又怕沈翼折磨虐待了她。真个是,两边都操心,操碎了心。两个人之间别扭,真个谁瞧谁别扭。

沈翼没有应他的话,动了步子出帐篷,背影消失在蜡烛的光影中。

这军营里老少爷们上大几千的人数,自然不能全往玻琉城里去。但难为得了半日休闲,自然要好好放松闲乐一番。像翠娥这样还在帐里做针线,也就她一个了。

姜黎听了这话,也觉得了闲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原就是合衣睡的,没人给她脱衣服,是以也不需要再套衣服去。她下床趿上鞋子,去找了热水来喝,解了渴,又坐去翠娥那处,问她:“我不是在河边睡着的么?怎么到了这里。”

翠娥看她一眼,嘴角勾出微笑,“咱们都瞧见了,沈将军抱了你回来的。那会儿咱们在晾衣裳,他不知怎么去了那里。瞧你睡着,大约怕你受凉冻着,就给你抱回来了。”

“哦。”姜黎闷声应,把手里的木茶杯子往嘴边送。

“你不欢喜?”翠娥却是看不懂她的情绪,“得了沈将军的专宠,在这军营里日子好过那么多,也不必各帐里伺候人去,多好的事儿啊。瞧你这样子,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黎咽下嘴里的热水,忙又笑了笑,“欢喜呢,谁说不欢喜?”

她总不爱和人说沈翼的事情,是以每次起了头的话,她都以各种简单利索的方式给堵住,而后扯开不谈。这事儿在她心里想着,她宁肯那个抱她回来的人是秦泰,也不要是他。因为是沈翼,总觉得哪里对不上味,却又说不上所以然来。

姜黎坐着和翠娥又说了会话,吃下两杯热茶,那帐篷的门帘便被人打了起来。秦泰从外头伸头进来,瞧姜黎醒了,便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姜黎不知他来做什么,便就搁下杯子往帐门那去。翠娥在她后头也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计,跟姜黎到帐边,十分恭敬地给秦泰行了一礼,道:“给秦都尉请安。”

原不需这么正经的礼数,这便弄得秦泰一懵,回过神却也不多理会,只对姜黎说:“他们都往玻琉城玩去了,我等你呢,你去吗?带你去逛逛。”

姜黎身无分文,对于闲逛集市的事情也无多兴趣,便摇了摇头,“没有钱,不想去。看了也是白看,又不能拿回来,还惹了心烦。”以前想要什么得什么,现在能温饱已是最大的幸事。之于这以外的,没什么可去多生向往的。

秦泰大约知道她说了不去,再怎么劝也没用,便又说:“那就别处玩玩,老闷在帐里,心里能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