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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炎去找那个hr刘梦之前,她决定还是好好把笔记看一遍再说。

徐律师和刘梦的后半截的笔录里,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姜炎浏览到后面,看到是与谢晨太太的对话笔录,这就看得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我:你先生近期生活作息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谢晨太太:他以前从来不打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打呼特别厉害,我白天晚上带孩子很辛苦,他打呼让我睡不好,所以他自己出去睡沙发了。后来,我发现他睡沙发很不安稳,晚上会梦游,到处在家里走来走去。但是你跟他说话,他是没有反应的。过会儿自己又随便躺在地上,睡到天亮,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走来走去。婴儿监控里拍到过,我给你看看。」

此处,徐律师写明那段监控视频存在电脑上的文件夹位置,基于好奇新和求证心,姜炎顺着指引点开看。

客厅仅有两盏小廊灯的昏暗灯光下,可以看到谢晨起身用一种小碎步快速在客厅里转悠,像个漂浮的幽灵一样,从一头飘到另一头,然后又飘回来,他甚至突然回头,双眼通红瞪着监控器,然后又往返了几次,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委顿在地上,整个客厅只有笔记本亮着微弱的光,一闪一闪。

说实话,姜炎被他突然瞪着监控器的画面吓到了,就像在看恐怖片演员吓唬人一样。她顺了顺气,自我安慰道,建国之后不许成精更不许有鬼,如果真的有,那肯定吃了药。定定心神,姜炎又继续看笔记。

「我:你们的孩子多大了?

谢晨太太:九个多月,才刚刚会睡整觉,我们三十出头才有的孩子,没有父母帮我们带,我全职在家带宝宝。

我:他平常会帮你带孩子吗?

谢晨太太:半岁前的时候会,我是把奶水用泵奶器吸出来,用瓶喂。这个,反正,他会帮我喂前半夜,我管孩子后半夜。

我:你先生走之前,精神状态或者身体状态怎么样?

谢晨太太:像我们这样带孩子的,能怎么样,一口气吊着。他还好,有项目的时候,加班晚一点回来,我就不会让他管孩子了。今年年初体检,他没有任何问题,什么三高都没有查出来。我真的没发现他心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心脏有不舒服,头痛也没有。

我:你先生加班频繁吗?他那天为什么那么晚还在公司?

谢晨太太:看项目进展,临近项目上线,他加班就会多,但是他们公司除了封闭开发外,平常最多只批准加班到晚上九点。最近他跟的项目,还有半年就要封闭测试了,他加班开始多了起来,但是基本都八九点就回来了。那一天,他跟我说,发现一个很重要的bug一定要修复,会很晚回来,叫我别等他了。我就带着宝宝睡了,到凌晨还发了几次信息,要他早点回来别太累着。谁知道……

我:他以前也加班到凌晨?

谢晨太太:偶尔吧,真是有问题,他们睡公司也就睡了,我能怎么样呢,把宝宝带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看到这里,姜炎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有问题。关于终审会否推翻,姜炎似乎有了一点点认同老赵的感觉,可是从法律逻辑上来说,她还梳理不出个所以然。

老赵透过办公室看着认真工作的姜炎,心里有些许五味杂陈。

姜炎去茶水间倒了一杯加糖和奶的咖啡,这是她跟着前任指导律师留下的习惯,白律师知天命之年已经是功成名就的老律师,做得也都是跨国商事争议解决的大案要案,每天早上一进办公区域就弥漫着blackcoffee的味道,手下所有律师都是一副拼命白骨精的状态。

每每干活干到卡壳的时候,姜炎就得往咖啡里面加奶和糖,无论白律师多么鄙视这种往珍贵的瑰夏咖啡加糖和奶的喝法,可姜炎坚持认为,大脑燃烧最需要的就是糖分,allovertheplacewassixpence,buthelookedupatthemoon①。

姜炎搅拌着深褐色逐渐变淡的咖啡,冒出了一个想法。

过劳,会不会是导致他猝死的原因?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闪电般划过的时候,姜炎又觉得从案卷里的证据材料显示,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谢晨存在过劳。谢晨在连续一个月的考勤中,平均工作日的工作时长在9.5小时左右,总共申请了11次加班,基本都是加班一两个钟头,这与谢晨太太的描述是符合的。对于打工人而言,这个加班强度并不算过分。唯独是死亡当日的加班,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度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