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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轻晗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为何会断言四海八荒,仅此一支?”
“此物兼具魔性和神性,一旦出现第二只,之前的那一只便会自毁。所以才有无相无双,世间绝唱的传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算是投桃报李,答谢顾长风留我全尸。我是将死之人,没有恶意,信与不信随便你们。”
“按你这个说法,这笛子应该是绝世宝贝,为何没人跟我家公子争抢?”
“原因很多,只一条就足够:莫待一介江湖白衣,谁会相信他有那么大本事能弄到九尾灵狐和万蛇之王的骨头,还将它们融为一体,做成笛子?”
“这倒是句实话。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无相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平生的愿望是开一家私塾,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这一生,我不练功的时候我都在看书。说句托大的话,我读过的书不比慕无双少多少。只不过,他读的多是名家典籍,而我研究最多的是轶闻稗史。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皇家书库里发现了一本古老的手札,上面有无相的详细记载。我把它拿给圣上看,圣上看完就把手札烧了,说不祥之物不应该存在于世。又说,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去碰自己驾驭不了的东西。我很奇怪圣上的反应,却没敢多问。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查到有关无相的资料,连野史类的只言片语也没有。”
“若不幸被无相的魔性反噬,可有化解之法?”
“解法在巫神门,具体怎么操作没有详细的描述,只说必须要有人心甘情愿献祭,而且献祭之人还得是至阴至阳之躯。说白了,就是以物易物。毕竟,世上没有免费的东西,要想得到就得先付出。可是,天下哪有至阴至阳的人?”袁自在又定定地看了顾长风片刻,颇为无奈地道,“我看你顺眼,就再多说一句。若有一天你看见莫待倒吹无相,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不然会日月无光,天下大乱!而莫待也很难全身而退,轻则迷失心性,与魔为伍;重则粉身碎骨,命丧黄泉!”
“倒吹?”顾长风忙将无相倒过来看,没看出异常。“这要如何倒吹?”
“目前无相还处于封印状态,你又不懂解除封印的法门,自然无从知晓这倒吹之法。莫待懂。”袁自在整理好衣服,又重新束了发。“你来之前应该已经得到情报,知道我擅长幻术。莫待让你带着无相来,不是为了打赢我,是赌我认识无相,并以它来敲打我。他是在提醒我要知难而退,别不知好歹,到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我领他的情,就在这里自裁吧!”
“等一等。”谢轻晗道,“万一你不认得无相,硬要与长风过招呢?无相被封印了,长风虽强却未必能赢你,领情一说我该怎么理解?”
“我打赢了他又能怎么样?任务失败,我早晚都得死。与其被抓回去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在这片葱翠老林里体面的上路。这体面是我想要的,却不是我自己挣来的,而是莫待给的。对我来说,这就是情。再者,莫待敢让顾长风拿着被封印的无相来,就说明他根本不担心顾长风打不赢,更不怕我逃跑。若我侥幸获胜脱身,估计不出三日,也就会身首异处。为了心惊胆战地苟活三天,丢了最后的体面,不值,大大的不值。”
谢轻晗道:“你看事如此通透,又满腹锦绣,若愿弃暗投明,我必定重用。”
袁自在揖手谢过:“我自小孤苦,四处漂泊,在魔界住的时间最长。要说对魔界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扎根魔界,开堂讲学,做个老夫子。可惜,我没得选。”
“你可以选。既然长风承诺了莫公子会救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能解毒,也能护我一辈子?圣上不知道埋了多少暗线在我周围监视,我逃不掉的。”
顾长风叹道:“十二龙卫活得也挺不容易!”
袁自在笑了:“顾掌柜宅心仁厚!二公子,你要如何夺取融御?”
“你总是待在伙房,才没发现我带的兵少了许多。在唐将军开城门前,我已派出两支队伍分头行动,一支小分队扮成唐将军的人到融御求救,另外一队人马则在半道设伏。融御的主将是个赤心热血的好男儿,与唐将军又是刎颈之交,他必定会施以援手。而这部分援军的数量最多不能超过融御驻军数的半数,多了融御就危险了。我清楚双方的兵力,我设伏的人马远远多于他派出的援军,这场伏击战我方必赢。当然,要拿下融御光靠这个肯定不够。因此,我还派了一支精锐绕小道蹲守在融御的后门,断了他的退路。只等我大军一到,便一前一后同时发动攻击,形成合围。如此,融御可取。”
“最后一个问题,圣上迟迟不肯向融御增兵,是不是你暗中使了手段?”
“你的圣上你还不了解么?有没有我的手段,他都不会同意增兵。我不过是让他把这件事做得更彻底了而已。”
袁自在仰天长叹:“一个王朝的覆灭,原因不外乎为君的昏庸无道,无心朝政;为臣的贪腐懒政,鱼肉百姓。如此,君不君,臣不臣,民怨载道,内忧外患,江山易主。圣上有才却志不在此,这天下该是你的!”他走进不远处的小树林,背对众人,举头望月,自言自语道:“袁小山留不得,他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他和苏舜卿是磕过头的兄弟,他被抓,苏舜卿一定会有动作。当年,若不是苏舜卿在袁小山面前说慕连城的不是,好端端的,圣上又怎么会突然下诏血洗凤舞山庄?凤舞山庄遭难,始作俑者其实不是圣上。”
顾长风冷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若不是萧尧早就疑心凤舞山庄图谋不轨,欲除之而后快,区区一个袁小山又岂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若不是萧尧有心杀人,又何必递刀给旁人,还要赶尽杀绝?说到底,苏舜卿也好,袁小山也罢,都是借口。有没有他们,凤舞山庄都躲不过他的毒手。正所谓君心不正,天道不存。天道不存,民将焉附?不管凤舞山庄如何声名显赫,终究不过是江湖帮派,拿什么跟一国之君斗?你到死都还想着为萧尧正名,忠心可嘉,是条汉子。”
袁自在沉默一阵后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相信圣上只是一时糊涂。”
“他的一时糊涂就该让别人承担抄家灭门的痛苦?他应该明白,同样一句话出自普通人之口和帝王之口,完全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概念,他不该有这糊涂时刻。”顾长风有意无意地扫了谢轻晗一眼,“这天底下谁都可以犯糊涂,唯独君王不可有,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作为君王该有的觉悟。”
任袁自在满腹经纶,一时也找不到辩解之词。他回想自己的一生,有报国之心,安民之志,经世之才,却像老鼠一样一辈子生活在暗处,到最后还死得这般窝囊,不禁生出白活一世的不甘与悲凉。“如果还有下辈子,我愿做这山中林木,看四季风景,守风华大地!”他咬破口中毒药,一头栽进黑暗中,命丧当场。
剑心感慨了一番,命人好生看守袁自在的尸体,天亮后再埋葬。
“就埋在那棵老杏树下吧,让他做个见证。”谢轻晗见顾长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了四周一眼。剑心立刻退到三丈开外的地方,替两人警戒。“为何事忧心?”
“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辗转难眠。我担心公子那边有事发生。”
“袁自在的话有待考证,你不必过分担忧。莫公子吉人天相,遇事必会逢凶化吉。况且昨天咱们才收到了他的传讯,也没发现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