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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东和别的地域不大一样,这里山多,山势复杂,不像中都或是靖北那样一马平川,所以人口形成错落的小聚居,山下都是坚硬的岩石,也不适宜种植,这里的人多以游走经商为生,而大多的火药也因地势不能埋藏在地下。

 在那些小郡县中,男子大多从军,随之出征了,剩下老弱妇孺,他们并未在这些地方探查到火药的踪迹,算广平还有一点身为人的良心在。

灿州其实是他们最后一个清除火药的地方,管家就是广平的细作,细作亲眼看着他们开始,实则已经是这场计划的最后收尾。

管家自知被他们识破,哼了一声:“你们救得了这里的人,难道还能救得了所有人吗?这场盛大的祭礼,绝对会由无数的鲜血和生命作为祭品。”

他还未来得及桀桀桀发笑,小瓦把他的头又按下去:“我先把你当祭品淹死,一张嘴就是死人死人死人,你全家怎么不去死一死?”

城东,姜月在爆炸开始之前,向外滚了几圈,护住头,只有手臂被迸溅的碎石炸伤了,不过不严重。

她撕了块布条止血,姜祈上前把舆图摊开,松了口气:“差不多了。真是够阴毒的,不知道这些东西准备了多少年,差点把地底下都挖空了用埋炸药,有几条线差点交错在一起。”

姜月也不寒而栗,炸了一身汗毛:“这还是只是沃东的,而且这里的许多郡县,广平都放过了,几乎还有万吨的量,光是这里的硝石,就是全国两年的产量。她的谋划,恐怕都要追溯到十年前了,”

她气喘吁吁踢了脚前面的石头,“她哪来那么大劲儿,一谋划就谋划十几年,谋划十几年就想着炸死所有人?她脑子有病吧。”

姜月缓了会儿,才扶着姜祈的胳膊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攥了一块草皮,她借着月光看见掌心有一朵花,被她攥着,挤挤巴巴开着的鹅黄色小花。

都督府的水渠

已经被疏通,直通暗道,姜月盯着那些水涌进去,才算真正松了

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宁静的灿州除了夜半那一声意外的惊人异响,吵醒了小半个城的百姓,他们讨论几天,便了无痕迹,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日子还是那样的平静,除却要等待他们的主君是否能凯旋。

谁都不知道,一场几乎被掀到太阳下面的危机被艰难化解,好在没有什么太惨重的代价。

邵静阮给姜月上了药,吹了吹她的伤口:“还好,并不深,应该不会留疤的。”她望着姜月熬了多日,血丝布满到极致的眼睛,还有瘦削灰白的脸颊,忍不住驼下去的腰,重重地叹气,“你在我这儿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走吧。”

“我睡不着,离开家我睡不着。”

邵静阮不解,复又温柔笑起来:“这不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你的家啊,回到故土怎么会睡不着。”

姜月摇头:“可是我的心早就不在这儿了,这里就不是我的家。”

她对这片土地,从惧怕,到厌恶,到忘记,再到此次重回,姜月忽然觉得释然了,好像一直视为洪水猛兽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土地是黄色的,从中挣扎出坚硬的顽石,踩上去并不会令人颠倒失重,也不会生出野兽的獠牙将她吞噬,河道两旁能开出美丽的花,月光的清辉一样不吝啬地洒下,她回去会告诉三哥,她终究能从容地面对这里的人、事、物。

她死活不愿意歇息两天再走,小瓦怕她人真死半路上了,把带来的人参切片,给她压在舌头底下,让她含着。

姜月从离开抚西到待在沃东,正好一个月,她消息封闭到路上才知道第五扶昌已经在中都的城头上坐了三天。

人原是要攻城的,整个中都被围的水泄不通,按照中都现在的守备,撑过三天都算她广平神兵再世。

李宝音搀着第五扶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家人都在城中,她们姐妹俩要死就要和家里人死在一块儿。

头次见上赶着找死的,那些诸侯的兵大多也认不得他,他又作了女儿装扮,娇滴滴的,病病歪歪的,就给放进去了。

结果刚进去,第五扶昌就拆了朱钗擦掉胭脂,抱着传国玉玺上城墙了。

他带着玉玺,城门守将打眼就认出他是谁,李宝音还持剑护着,他们对这场仗也没信心,想干脆可劲儿由着这些人霍霍,便睁只眼闭只眼将他放上去。

墙头上已经陈列许多无辜百姓的尸体,都是逼着诸侯退兵时自己人杀的。

李宝音把尸体抱起,摆放整齐,要了水,两个人打湿帕子,挨个给擦干净手和脸,帮他们闭上眼睛。

李宝音心脏像是被凿了个大洞,呼呼漏风,漏得浑身血都凉了,在心里骂广平不得好死,她迟迟没听见第五扶昌的动静,转过头,伸过去手却接到了他滚烫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