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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珂感觉受到惩罚的好像只有自己。

就在这时,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应该是群消息。

“李笑野的画画好了?”陈珂读出文字消息。

“在海城国际高中画画,算不算偷懒?”顾然一边说着,点进了群聊。

【何倾颜:李笑野的画画好了】

紧接着的第二条信息,便是李笑野的图。

不同于房产阿姨的连环画,幻臭作家的图只有一张。

用铅笔画的。

图中,李笑野推动一个等身大小的石磨,石磨中央放着的是他自己的脑袋。

无头人身推磨,血肉混合物从石磨四周滴滴答答地流下。

彷佛是一副地狱酷刑图。

三人都蹙了蹙眉,何倾颜的画依然极具冲击力,任何人看了,都有一种自己的头要被放在石磨中的惊惧感。

就像忽然走到崖边,人虽然没掉下去,心却被吓了一跳。

“都是自己在折磨自己。”顾然说。

陈珂忍不住问:“苏晴,你也是艺术家,你觉得呢?”

“我算什么艺术家,只是学过钢琴。”苏晴说,“不过,就我有限的艺术生涯,学艺术的,我说的是那些真正学艺术的,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批判自己时毫不留情。”

“所以,即使在我们这些外人眼中,已是很好的艺术家,且有辉煌的生涯,你们还是觉得不够好?”陈珂确认。

“永远觉得不够好。”苏晴说。

“内在完美主义的迫害。”顾然点评。

苏晴再次看向手机里的图:“我想,对于李笑野来说,停笔就等于停止呼吸,所以把自己逼疯也要继续写下去。”

“要给他看吗?”顾然问。

“这就是涉及一个问题,”苏晴说,“治病,是把病人变成和我们一样,还是满足病人自己需求。”

绝大多数情况,这两个条件是一个,但在精神科偶尔会出现不同。

“人活着需要精气神,”陈珂很认真地思考道,“我在南城大学的实习期间,见过一位病人,是位老领导,退休之前身体健康,每天晨跑,退休之后,每天在公园发呆,记忆都衰退了,后来因为记忆错乱,认为自己还是领导而住院。”

“伱是担心,如果点醒李笑野,李笑野连‘推磨’的力气都没了?”苏晴问她。

“何止‘推磨’。”顾然说,“恐怕连把脑袋从磨盘上捡回来,都懒得做;或者捡了,也懒得装上去。”

“我是这个意思。”陈珂点头。

“不然问问庄静老师?”顾然试着说。

其实来{静海}的每一位病人,严格来说都是庄静的病人,一组二组是庄静的学生。

这就好比一般的病挂专家号,可做手术的却是专家的徒弟。

但如果病例复杂,难度高,专家也会参与到治疗方案中来,此时二组遇到棘手的问题,自然也可以‘摇人’,询问庄静的意见。

“这不是病难,只是选择问题,我妈.”稍作停顿,苏晴改口,“院长是不会管的。”

陈珂又问顾然:“顾然,你是庄静老师培养出来的,你觉得庄静老师会怎么选?”

“我怎么敢揣测老师的想法?现在揣测,以后揣测,将来说不定会把自己的想法当成老师的想法,这不是大不敬,要凌迟的。”顾然摇头拒绝,一副感到寒意的样子

苏晴和陈珂两人笑起来。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理由倒是挺多。”苏晴笑着教训他,语气里带着亲昵。

“我是不知道。”顾然笑道,“但我觉得,不知道最好,养成事事自己拿主意的习惯,长远来看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