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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孟云诀意识到自己竟会在无缘无故地想起那个人时,琴音已经停了。

“久等了,请进。”一如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虚弱的声音里饱含了几分凌厉,就像是一朵将谢的梅花,临谢也要带着凄冷的高傲。

孟云诀推门而入,一入眼的就是那摆在案几上的素玥琴,和按在琴上的手指。那修长的手指宛如玉器雕琢而成,莹白而毫无瑕疵,孟云诀上次都未能仔细看这双手,如今一看清,就不由得感慨一声:“你的手适合弹琴,不适合握剑。”

嗡,指下的琴弦一颤,像波动了太昊真人的心弦,令其杂乱无章,太昊真人敛下了双目,这导致他的神色看得不清:“你是第二个如此说的人。”

“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是不是,那个他?”小心翼翼,又有几分殷切得到答案的的渴盼,孟云诀问了出口。

太昊真人没有直接回答,手指轻按在琴弦之上,胡乱拨动,眼睑掩盖了眸中的哀色:“我从前,只是一位普通的琴师。身无灵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姓,直至我遇上他……”

孟云诀怔然,安静地聆听太昊真人的故事。

“我遇上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知音,那便是他。他意外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说了与你前半句相同的话,此后他便常来听琴。可惜他为人冷漠,不善言辞,我与他甚少交流,只偶尔用琴声来沟通。然而,便在我与他相识的第三个年头,他留下了一把素玥琴离开了,此后数年我不再见过他。”

太昊真人脸上露出自嘲的神情,低头反复抚摸着那把素玥琴,冰冷的声音里充满哀色,令其更添几分寒意:“而我,也忘记了他。在他离开之后未几,我发现我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他的模样,有时脑海里甚至会出现一只巨兽的轮廓,以致我都不知他究竟是人还是兽。脑中关于他的记忆,也随着时光变迁,变得十分模糊,零星只有一些碎片,记得一些他所说过的关键词,其中便有一个是‘冥虚’。”

孟云诀呼吸一滞,再次听到冥虚这个词,饶是他不想打扰太昊真人的故事,也禁不住地问了出口:“冥虚究竟是什么,为何你们一直都在找他?”

“我不知,”太昊真人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多年明察暗访,得知冥虚乃一巨兽,似乎乃是魔物,行踪诡异,连魔界人都在寻他。那一日我前往死灵界,便是想寻其下落,从而得知我脑海中的那个他,究竟是什么人,又在何处。”

“你不知冥虚,又如何找他?”孟云诀问道。

“我有找到冥虚的画像,但由于年代已久,画像有些残损。”太昊真人从怀中抽出了一张黑白的画像,展开在孟云诀面前。

入眼的是一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巨兽,脑袋形如西方的龙首,龙首头顶有一锋利的尖锐独角,脖颈处横插着四根森然白骨,望之令人胆寒。尾巴细长,尾端处因画像残损而看不清,身形及足与巨狮无异,其身上,长有如蝙蝠翼般的双翅,双翼充满强劲的力感,仿佛双翼一震,便能掀风起浪。

孟云诀双眸微眯,将那幅画像捧在手心里反复地看,总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可曾见过的巨兽在脑海中游走了数遍,都没有一个能与这画像的相匹配。

“我没见过,抱歉。”孟云诀放下了画像,遗憾地摇了摇首。

“世上几乎无人真正见过,见过的人估计已死了。”太昊真人冷静地收回了画像,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我今日叫你来,是有话对你说。”

“你说。”

“我只有三件事要说,说完后你便可离开。第一,”太昊真人一抬首,目光凛然,绽出犀利的光芒,其中锋芒,让孟云诀不由得一颤,“我灵力大损,需闭关修炼,出来之日不定,无暇顾你。第二,你身负的玄骨追魂枪,被人称之为魔枪,你的枪想必已在深渊中被人发现,加之如今九澈遁逃,难保他不会以你持有魔枪为由害你,因而你必得今日之内离开珏剑门。第三,这把素玥琴,乃是他所赠,对我而言是极其重要之物,我闭关之日生怕有人将其偷走,因此,我请你代为保管,至我出关之日,定会联络你来取。后两件事,请念在我助你良多的份上,应承我。”太昊真人毫不间断地说出这些话,语气里带着绝然,让人无法反驳。

孟云诀听罢,将太昊真人的话反复在脑袋里念,总觉得好似有哪儿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他所有想说的话又都被太昊真人坚毅的目光挡了回去,最终他只能接过那把素玥琴,答应了太昊真人的所有要求。

看着手心里光华流转的素玥琴,孟云诀疑惑顿生:“我记得你当初留下我,是因我身上有魔界人的气息,为何现在却如此信任我?便不怕我是操控僵尸灵的幕后之人?”

“玄骨追魂枪千百年来,落入了数人手里,但时至今日,只有两人不受其控制而嗜杀成性,其中一人便是你。这受控制而嗜杀成性之人,都有一共同之处,性恶。得此枪后,为了获取力量,而大杀四方,却将其杀人的罪过转嫁到玄骨追魂枪上,也是因此,而受到了枪上邪念的蛊惑,踏上死路。”

“你的意思是,因我不存恶心,故至今安然无恙,而你也是因此而信任我?”孟云诀哂笑道,“你怎知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做戏?”

“能听懂我琴曲之意者,并非坏人。”太昊真人语气淡漠,“此琴曲,奸邪者听之,会心性大乱,做出违背常理之事。你应当见过九澈生食鸟类吧,”他一顿,看到孟云诀震惊地点头,继续道,“他那症状便是听我这首琴曲后所为,因此,我时常以此曲,试探他的邪念程度。相比之下,你听后毫无反应,熟善孰恶,清晰可见。”

“我竟然不知我的心是善的,”孟云诀自嘲道,“不过,多谢你的信任与帮助。”他一抱拳,虔诚地感谢太昊真人。

太昊真人微微点头,虚抬手扶起了他:“时候不早了,你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也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孟云诀不是容易感伤的人,即便分离在即,也是要笑着离去,况且眼下情势,着实容不得他与太昊真人举酒对饮,好好道别。他顿了一瞬,沉思片刻后道,“不过那幕后之人还未找出,你万事小心。”他本想将四面兽拿出,以方便太昊真人寻找幕后之人,但思及系统寄居于他脑海的特殊性,便绝了这个念头。

“放心,”太昊真人胸有成竹,目光里盈满了自信的笑意,“我早已准备妥当,万无一失。我送你出去。”说罢,他开出了传送法阵,示意孟云诀进入。

“好,那我便告辞了。日后有缘再会。”孟云诀再次报以一拳,踏入了传送法阵内,转眼就消失了。

望着那离去的孟云诀,太昊真人目光幽然,又有几分庆幸之色,随后不久,他的嘴角缓缓地流出了一道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