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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距彭城千里之遥,路上人犯若出了什么意外,她们刘家便说不清了。日后若被人翻出来,必定是天大的把柄。若是京兆府出面押送,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自家亲人犯了命案,刘家却不徇私枉法,而是光明正大将人犯送交了京兆府。你说,此事若传扬了出去,百姓是会看刘府的笑话呢,还是夸新昌坊刘家大义灭亲不徇私情呢?”
“下官···”
那幕僚冷笑道:“罗主事,刘学士乃是圣人钦封的内文学馆学士,与府君井水不犯河水,你是因何觉得府君想要为难她的?”
“下官知罪!下官这就安排人去刘府提人,绝不给那个刘绰借京兆府扬名的机会。”
他人还没走出屋子呢,就听背后的李实道:“蠢才,顺水人情不送,却偏要助那个刘绰扬名!”
朝食是刘蓉亲自给王人杰送去的,没人知道他们在柴房里说了什么。门再打开的时候,刘蓉是泪流满面地出来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京兆府派来押送的还是来长安时刘家人遇到的两个衙差。刘坤特地请了半日事假,想亲自处理了王六郎的事再去上值。
王人杰跪在地上扯着刘坤的衣角,“岳父,小婿知错了,求您救救我!岳父,小婿知错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见刘坤不为所动,他又青筋暴露地向着后院扯着嗓子大喊:“蓉儿,你出来!蓉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狠的心啊!就这么眼睁睁看我去死···蓉儿!我错了!蓉儿,你救救我!”
两个衙差当着刘家人的面把王六郎的嘴又给堵了起来。
“辛苦二位了!”刘绰客气道。
“刘学士客气了!不瞒您说,上头吩咐了,我们一路上都不能让他多言语,绝不能一路给您扬名!”
“了然了然!”刘绰笑道。
“那我们这便上路了!”
王六郎被押走了,刘家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而刘蓉生病了。
“哎,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谁能想到是这样的下场。”曹氏心疼叹道。
“没关系,阿娘,这几日饕餮楼的事我帮着照看。”刘绰道。
“照顾大姐姐的事,就交给我好了!”刘娴也主动道。
刘绰一到饕餮楼,钱掌柜的立时便迎了上来。
“东家,你可来了!刚才东市署来人说,以后商税由十抽一增为五抽一了。”
“居然涨了一倍之多?这是为何?”
钱掌柜道:“非但如此,为了赈济灾民,京兆府下了捐钱令。凡长安商户,每户将半年所得利金捐给官府,违者严惩。”
“半年所得利金?从七月开始算,这也太多了!既是捐钱,捐多捐少,便该自愿。哪有强制分派的道理?”
钱掌柜恭敬道:“东家有所不知,这已然算是客气的了。二十年前,小人还是个在酒楼跑腿打杂的伙计。那年,卢龙节度使朱滔举兵反叛。为解决平叛军费,当时的京兆尹命长安和万年县令向京城富商借钱。规定每个商户除了自己留下一万贯之外,其他所有的钱财都必须‘借给’官府,违者严惩。长安商贾罢市,聚集街头,拦住当朝宰相的马头诉苦请愿。足足乱了三个多月,最后官府才不得不撤销了这个借钱令。没过多久,又开征茶叶、油漆、竹子、木材等商品的商税。到了第二年,又增加了房屋间架税(也就是房产税)以及除陌钱(即房产交易税)。如今,朝廷要用钱,但那些遭受天灾的难民又身无分文,可不就只能从商户身上搜刮了?”
刘绰道:“咱们从来没少缴税款,赈济灾民的钱不是应该从税金里出么?加征也就算了,还要捐出半年的利金?长安城这么多商户加起来,得是多大的数额?”
钱掌柜道:“东家,这半年来,京兆粮价狂涨。七月,一斗米涨至一千四百钱。十一月,钱币贬值,物价狂涨,一斗米是三千钱。现在一斗米已经卖到五千钱了!”
“你说什么?一斗米五千钱?物价怎么会涨成这样?”刘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普通文吏的月俸也不过才两千多钱。这样下去,便是当官的也吃不起饭了啊!前几日不是说,关东各道贡米百万斛(1斛为10斗)运抵长安么?再加上,城中常平仓与正仓里储备着的粮食,应该足以缓解目前的粮荒才对啊!为何现在米价还是居高不下?”
正常年景的价格是米一斗150钱、粟一斗80钱。这段时间来,她要忙的事太多了,刘家吃用的又一直是自家地里产的粮食,才让她对离谱的物价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