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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寅昌双目骇然睁大,拔步而起,踉跄往前奔去,“循儿....”

这声循儿还未出口,一枚箭矢从徐云栖手中发出,准确无误贯穿他胸膛。

一口血自他口中喷出,染红了奉天殿的台矶,也染亮了渐明的东边天际。

皇后毫不犹豫拔出发簪,扑在文寅昌怀里殉了情,裴循一头栽下高台,昏死过去,其党羽悉数被当场拿下,关去诏狱。

长夜终于过去了,大殿上方的帝王却已到了弥留之际,他强撑着扶手剧烈地喘着气,一阵又一阵咳嗽声回荡在大殿,百官纷纷看着他,大

()气不敢出,些许老臣甚至发出呜咽之音。

有深红的淤血自皇帝唇角溢出,刘希文跪在他脚跟,一面替他擦拭脏污,一面心痛道,

“陛下,您保重龙体啊。”

皇帝摇摇头,他视线突然看不太清了,只觉眼前有无数光影在晃,

“熙王呢....”

刘希文扭头,忙寻到人群中的熙王,“熙王殿下,快些上前来,陛下有话跟你说。”

另一侧的秦王听了这话,顿时大急,赶忙起身道,

“父皇,儿子有话跟您说,您听儿子说几句....”

可惜很快两名羽林卫上来,将他摁在了地上。

万众瞩目之际,熙王就这么缓缓直起身,百官也跟着抬起眼,视线追随他而动,从未觉着这位殿下背影如此伟岸浑阔,仿佛一座坚实的壁垒,刀枪不入,百折不挠。

熙王一步一步来到皇帝脚跟前跪下,看着行将朽木的父亲,眼眶渐渐泛红,

“父皇!”他泪水深深涌动,抿着唇哭出声来。

皇帝神情交织着怜爱与愧疚,缓声道,“冀儿,父皇对不住你....”

大约是看不清他,忍不住往他面前倾了倾,哑声问,“你怨父皇吗?”

熙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忙握住皇帝冰冷的手腕,使劲摇头,

“父皇,儿子没有怨过您,儿子心里想的是,父皇冷落我,对于我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皇帝听了这话,十分欣慰,更多的是愧疚,

他长叹一声,目色渐渐挪至上方炽亮的宫灯,光色太亮,皇帝有些睁不开眼了,

“冀儿,你心地善良,敦厚稳重,朕把这个江山交给你了...荀卿宰辅之才,尽可信之任之,其余官员你择贤而用,朕相信你会比朕做得更好.....”

这大约是熙王印象里第一次听到父亲谆谆教诲,他稀罕极了,不舍地捧着皇帝的手掌哭得像个孩子,

“父皇,您别走,儿子还想再孝敬您几年....”

皇帝听了这话,蓦地失笑,艰难地抬起手掌,在他头顶抚了抚,“你都是做祖父的人了,竟说孩子话。”

看得出来,皇帝此时心情是愉悦的。

但留给他时间不多了,他需尽快安排后事,念头一起,皇帝蓦地振声,

“荀卿拟旨,立皇四子熙王裴冀为储君,朕龙御归天后,由他继承大统。”

荀允和飞快提笔写下诏书,紧接着皇帝又吩咐道,

“再拟一道诏书,封皇七孙裴沐珩为皇太孙,正位东宫。”

荀允和笔尖稍稍一顿,看了裴沐珩一眼,心中佩服皇帝的深谋远虑。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轮夺嫡之争结束,新一轮太子之争即将开始,以裴沐珩之手腕,东宫之位迟早落在他掌心,届时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皇帝显然是看穿了这一点,故而以遗诏的方式确立裴沐珩储君之位,杜绝往后夺嫡之争,变相保护了裴

沐景和裴沐襄,也给熙王解决了后患,朝臣也无任何可指摘之处。

有了这份遗诏,裴沐珩储君之位牢得不能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