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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迷迷糊糊间身上忽觉一暖,是有人给我盖了被子,身体顿时被裹住,暖烘烘的,那双手还在细致地为我掖着被角,我蜷着身子往里面缩了缩,也不睁眼,哑着嗓子问,“巧荷,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了。”竟是个男人的声音,一下子便想起君墨宸。
我顿了顿,睁开眼睛果然就看到君墨宸的脸,他坐在床榻边,想是太累了面上浮现出一丝疲倦,我坐起来,睡眼惺忪道,“你来了。”
他却不说话,直直地注视着我,一双本就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此刻更黑了几分,仿佛隐隐藏着怒气。
我不知所以地看着他,没话找话,“外面还下着雪吗?想必累了罢,可用了饭不曾?”说完又忍不住啐自己,他是从宴上回来的,哪有不用饭的道理,便是没用,他身边的人又怎会让他饿着?
君墨宸不为所动,“你今夜去了哪里?”
我愣住,这才明白他为何生气,皇帝手眼通天我的行踪自然一清二楚,“宫中无聊,想起撷绮园的梅花开了一时心血来潮便去了,哦,还遇到了十六王爷。”
我并未打算瞒他,就算我不说,这宫中也有许多人巴巴地要去告诉他,只是他这样质问的口气令我不悦,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而兴师问罪似的。
听我如此说,君墨宸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早说了叫你好生在宫中待着你偏不听,十六弟一直养在宸都不认得你,没唐突了你吧?”
唐突?
不知怎的,听得此话我便不由的大为光火,他还真是有肚才,怕我说的不尽不实,拐弯抹角地还要再问问,登时便直言道,“十六王爷守礼,奴才也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何来唐突一说,皇上多虑了。”
我越生气便表现的愈加疏离,与他一起时闲散惯了,平日里你我的混称,他既不拿皇帝的架子,也不自称朕,我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卑微,真真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样的感情都令我们倍感舒适,而这会子的冷声冷调,他不会听不出来。
果然君墨宸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将手覆在我的手掌之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这冲动的毛病何时能改改呢?我并不是气你遇见了他,而是气你自降身份,你既是我的女人,即使还没有名分那也是代表着我的,自古哪有君拜臣的道理?”
听得他如此说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来拈酸吃醋的人竟然是我,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打了嘴嘛,但转念一想,当时撷绮园中并没有旁人,他是如何知道的?
君墨宸无奈道,“这宫中盯着你的人多的是,你稍有动作便有人想方设法地告诉我,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莫要中了旁人的陷阱。”
我不由地打了个冷战,紧紧地握住了君墨宸的手,原来我以为这些日子的风平浪静,却原来从未平静过,竟是暗流涌动,那些虎视眈眈盯着我的人从未安静过,不过是我自己掩耳盗铃罢了。
君墨宸又道,“不论何时,我都信你,亦是更相信自己的弟弟。”
听着这话,我忽然觉得窝心,想起太后曾经说,皇上兄弟多,心眼子实,待他们那样好,最后有多少是喂不熟的……
君墨宸虽然在天下人眼中是个杀伐果断的霸王,可是亦有一套自己的处事之道,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待兄弟亦是十足十的付出,当初对君慕容是怎样的用心,只要不过分他便一切都由着他,可是最后呢?
不知君慕容做那些事时,可曾有过愧疚,君墨宸必定寒心之至了吧,这样想来,似乎他受到怎样的惩罚都不为过了。
我垂了垂眼睛,他亦是这样的相信我,待我这样的好,不知道若是我从他手上将这江山当真夺走了,他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一如既往地待我,亦或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
倘若当真是那样,我也认了,绝无半句怨言。
兀自混混沌沌的想了一通,一抬头便见得君墨宸笑吟吟地看着我,为着方才的无辜冤枉我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说子时才能宴散吗?你怎么这会子来了?”
君墨宸道,“母后年纪长熬不得夜便先行散了宴,想着好几日也未曾见你,不知你可睡得好不好心中挂念,果然一来便看到你就这样睡着,衣裳不换,被子也不盖,叫人怎么好放心?”
心里顿时淌过一阵暖流,他都已经这样疲累了还要乘着风雪来看我,这份情意叫我如何不珍存心间呢?
我嗫嚅道,“原是想要打个盹的,却不想睡着了。”
见他坐在灯下,面上被烛火映着现出明明灭灭的光影,眼圈下淡淡的一层青紫不由的有些心疼,便拉开身上的被子拍了拍旁边的床榻,面上不由地浮起一层羞赧,“天色晚了,外面还下着雪,就在此歇下吧也省的来回跑,回头生了病,没得糟心。”
君墨宸也不客气,掀开被子躺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寒风躺在身侧,一阵凉气扑过来。
他将手垫在头底下与我谈天,像极了平常人家的夫妻,“明日便是年初一,要开印上朝的,晚上还有夜宴,叫宜妃带你去吧,我要时时能瞧见你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