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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诺诺应道,“娘娘说笑了。”
婳懿伸过手来握住我,她的手冰的很,我愣了愣,犹豫半晌终究没有抽回来,“你万不要去为她求情,若是引火烧身便不值当了,她那张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今日不是皇上也迟早有人收拾了她,何况她冒犯你在先,也不算冤枉了她。”
我有些不甘,“可是,这样岂不毁了孙美人一生……”
“宫里这样的人海了去了,你救得过来吗?”婳懿又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方是生存之道。”
我不赞同她说的,却又不好反驳,只好闭口不言。
婳懿却也安静了下来,两人谁都不说话,行走在寂静的宫巷里,连脚下的踩雪声都成了回音。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有一个极轻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响在耳畔,“他还好吗?”
我顿住,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婳懿,这才发现原本跟在我们身边的巧荷不知何时已经已经离我们好远,并不上前来只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周围静寂一片。
我知道她问的是严奕。
我不知该说什么,说好吗?可他被逼至江东福祸难料。
说不好吗?他却终于逃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京都,重新披起了他心爱的盔甲。
婳懿仿佛并未指望我回答,自顾自走在前面,状似无意却又带着一丝不引人注意的小心翼翼道,“你还爱着他吗?”
果然啊,任你是再怎样的无坚不摧,怎样的强大,终有一个难过的关隘,便是情,谁都逃不过的。
我几乎没有多做思考便道,“如今我心中只有皇上一人。”
婳懿的身影顿住,转过头来望着我,“你们数十年的感情,他肯为你赴汤蹈火,为你做所有的事,你亦是如此,怎么这样轻易就放下了?”
是啊,那时的我们肯为对方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都在所不辞,可是若心伤透了,哪里还爱的起呢?痛了尚且会喊疼,伤了自然也就会放手,何况时间长短那能用来论感情深浅呢?
我轻叹口气道,“月亮尚且有阴晴圆缺日日变化,又怎能企求亘古不变呢?”
婳懿是特地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吗?该是怎样的爱之切才能令这样高高在上的一个女子放下身段如此不管不顾卑微的去爱一个人呢?
“是啊,日月如此又何况人心呢?”她却忽然轻笑一声,唇角浮起一丝苦涩来,“他到底是怎样的厌恶我,才至于用我的性命来换得旁人的一个救助呢?”
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我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婳懿,才发现她的眸中亮晶晶的,竟是哭了。
原来她知道,她一早就知道。
这样的事搁谁身上不难过呢?满腔的真心竟只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谁不心寒呢?
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婳懿安静而沉默,只有眼中不停的滚出泪珠来,融入脚下的白雪中,这样的她却比撕心裂肺嚎啕大哭更加让我难受。
许久她才道,“一边是我的弟弟,他想要我死,一边是我爱的人,他帮着别人来杀我,你说我是不是太可悲了些?”
“也许……他们只是迫不得已呢?”这话一出便是连我都不相信。
“罢了。”婳懿长叹口气,“到底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在一起了又怎样,终究要分道扬镳的。”
到底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在一起了又怎样,终究要分道扬镳的。
我与君墨宸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的身份尴尬,日后必定还会再生变数,到那时,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如今日这般。
婳懿到此便打住了不再说下去,再转过头来时面上已经没有了哭过的痕迹,一脸的平和淡然,“提起君慕容,想必你有许多的话要问他罢,想去便去罢,宫中世事无常,若是哪一日出了岔子想问都问不了了。”
我冷冷地打了个颤,这话竟是怎么说的?难道婳懿要报复君慕容而取了他的性命吗?可她方才都说了,他是她的弟弟啊。
我忙抬头看她,她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踩着摇曳宫灯投在地上的光影一路去了,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依旧隐入来时的那条宫巷中,倏忽一转,便看不到了身影。
寒风如方才一般冷冷的穿过宫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寒气一个劲儿地钻进骨头缝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