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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众人,无奈目睹古南风父子离去后,钱士英与秦世忠二人却又开始争论起来。

“郑大人、秦大人,这古家公子挨了打,想必一定是另有缘故。古公子尚年幼,若是孩童出言不逊、不懂礼数,那燕使亦非圣贤,发发脾气总是正常嘛...禀君相!古大人辞官此举,无非是要您入宫面见王上,替他那公子出口气罢了!您刚才说得对,王上有恙,保重贵体才是要事,可不能因此等小事惊扰...”钱士英又开始露出自己那一番惺惺作态。

“荒唐!钱士英,你别以为你是国舅,就可如此是非不分,颠倒黑白!那古家公子不过十五,燕国以武立国,特使对一个小孩子下手,你看到古公子身上的伤了么?这是发发脾气而已?古大人老来得子,能不揪心?”秦世忠怒不可遏,目光如利剑般几欲斩向钱士英,“况且古南风古大人乃先王钦点金科榜首,当世大贤,贵为监察司首使,王上又御赐虎首金牌,东平谁人敢对他不敬?他需要辞官要挟君相么?钱士英你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你你,秦世忠!你还知道我是当朝国舅?”钱士英瞬间感觉自己高大了几分,自鸣得意,高声叫嚷道:“君相在此,大公子在此,岂容你污染视听?!君相何等贤明,你莫不是怀疑君相无法处置此事?你只不过一个御马司指挥使竟敢——”

“钱大人,”屈离在旁静静听着,内心对目前的形势有了自己的判断,毕竟初生牛犊,无所畏惧,突然发声打断,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我认为秦大人言之有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坐在主位上思绪万千内心烦乱的屈羽。

见父亲并未制止,仿佛壮了几分胆气一般,屈离接着说:“古承嗣自幼便是我至交好友,虽然我等年纪尚小,品行远不及列位大人。但,我可担保,他绝不是一个不懂礼数无故闹事之人!刚刚我等已向列位大人陈述,是那燕使扰民在先,他仗义出手,才不小心惊了马。说到他家古老爷子,连街边三岁孩童,都知道古首使是东平大贤,所以不需花费时间去辩驳他刚才所举是否得当,毕竟不能因为一件事就轻易去质疑一个人,是也不是?您刚刚这么说,实在是一隅之言,狭隘之至!此时,应速让我爹定夺,如何处理燕使纵马伤人一事才最为要紧!”

话音已落,哗的一片寂静,众人几尽惊愕,都诧异眼前的白衣少年如何能说出这样的高论。唯有那钱士英脸色骤红,许是屈离言之有理,或是碍于他国相府大公子的身份,只得憋着不敢继续出言反驳。秦世忠看着屈离这般直内方外、沉静聪慧,忍不住欣喜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是对这未来女婿满意之至。

“好了。离儿,你说的这番话令爹又刮目相看了,终究是长大了!”适才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许久未发话的屈羽,终于是开了口:“诸位大人,到底是旁观者清,我家离儿方才所言,倒是点醒了我。如今不可慌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燕使驰骋扰民一事,以及调查清楚燕人提前来此的目的何在。至于古大人的事情,稍后我会亲自到他府上说明利害,晓以情理,势必不能让他就这么辞官归隐了,否则会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呐!我东平,不能没了他这国之重柱啊!”

“郑大人,命你即刻将今年朝燕岁贡的录簿抄送至国相府,我要亲自察看。”郑卫衡听见屈羽开口吩咐,忙起身拱手遵命。

“钱大人,你外仪司在驿馆务必小心伺候着那帮燕使,吃穿用度、歌舞艺伎,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吧,不可再出什么岔子!总之,不能给燕国留下任何不利于我东平的借口,飞马伤民一事你万不可提起,待我定夺之后会让人知会你!”钱士英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遵命,君相!您放心,燕使交给我,保证把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一旁的秦世忠瞧着钱士英那副颂谀的模样,投去了极为鄙夷的目光。

屈羽接着又朝秦世忠摆了摆手说道:“至于秦大人,你与城戍司钟指挥使说一声,让他照例做好都城巡防,上国来人,总要小心些。还有,以后若再有今日此等事情发生,他如果不知该怎么解决,且装作若无其事,告诉他,我会换一个能解决的人替代他!”

众人听闻心里一惊,却见秦世忠坦然欣慰地说道:“君相英明!城戍司肩负守城安民之责,指挥使理应泰然自若,护卫我东平万民!我会与钟大人说清楚,请君相放心!我东平有君相,真是国之万幸!”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你等速速前去,依令行事!”

“君相,臣等告退。”众人朝屈羽恭恭敬敬地行礼便分头离去。

“离儿,今日你做得很好...你也去吧,爹要独自想一想事情。”屈羽见屈离仍伫立在侧,便挥手示意他回去。

屈离注视着自己满面愁容的屈羽,心里五味杂陈,自己这位在东平权倾朝野行事果断的爹,如今却是有所顾忌,纠结万分!燕国气势凌人,王上又染病不理政事,加上今日古承嗣一事,他家老爹古南风辞官之举,老爹此时一定忧心忡忡。思绪飘过往昔,自己玩闹了这么多年,爹虽未曾管过,但每次惹事都是毫不犹豫护着自己。相信自己如果跟古承嗣一样,遇到今天的情况,爹一定也会尽力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吧!

看着屈羽鬓间已有了几缕白发,屈离仿佛瞬间成长了一般,忍不住说道:“爹,儿子长大了。以前我不谙世事,现在儿子如能为您分担一些,您吩咐就是,切勿过于忧虑,身体要紧。”

屈羽此前从未听过屈离如此言语,内心深深触动,一扫之前许久的愁容,一脸慈爱地感慨道:“离儿,你这么说,爹很欣慰!爹不需你帮我分担什么,只希望你好好知书明理,过两年就要成婚了,以后带着春绮,好好孝顺爹娘,你们能够身体康健,安居乐业,就是我和你娘最大的心愿!”说罢不禁端起袖口,擦拭着不知何时掉落的热泪。

“是,爹您放心!儿子明白。”

屈离安慰了正感动不已的屈羽,又唤来屈道光及一众婢仆,让他们好生伺候着。六儿已在门口等候,屈离便乘车轿缓缓回了东院。

此时相府东院内,正是欢声笑语不断。

屈离刚到自己屋内,就看到天真爽朗的妹妹屈瑶正与秦春绮、小青小莲四人正有说有笑着,便欣喜地说道:“瑶瑶,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哥~我来看我嫂子呀!你刚刚去哪儿了?我们等你半天啦!你不知道,嫂子可好了,还教了我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屈瑶手舞足蹈,兴奋夸张的神情引得众人开心不已。

秦春绮听到屈瑶称她为“嫂子”,更是忸怩不安,轻轻地捏了一把自己的手臂。随即抬头满是爱意地向屈离说道:“夫君,你回来了?瑶妹妹真是可爱!刚刚我等你等得有点困意,还好瑶妹妹过来与我作伴,还得谢谢她呢!”

屈离也乐得看到自己的妹妹和未婚妻能够和睦相处,便答道:“我这妹妹调皮得很,不知在你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吧?嫂子嫂子叫得这么勤快,以后绮妹妹你过了门,可不要总替她说话哦!”

“哥!我怎么会说你坏话呢!顶多,顶多就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糗事,哈哈哈!”屈瑶得意地朝屈离眨了眨晶莹明澈的眼睛,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屈离见状佯装生气:“你这妮子,什么糗事?你哥我能有什么糗事?”说罢便要过去捉住屈瑶。

屈瑶连忙跳开,躲到秦春绮身后,探头装作无辜可怜的模样说道:“嫂子你看,你这夫君就爱欺负我!你可得为我做主!来呀哥,你来捉我呀!略~”

“看我怎么收拾你!”屈离上前与妹妹玩闹起来,秦春绮被兄妹二人夹在中间,也乐得不禁捂住了嘴,心想,这兄妹虽是相府儿女,但都十分开朗率真,感情也是真的深厚,以后自己在这偌大的相府,在这东院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来呀!来呀!哥,你再来呀!哈哈哈,捉不住我吧!”

两人还在跑跳着,突然屈瑶往前探身,又猛地一缩,屈离自顾往前一抱,却正好不偏不倚撞向了微笑着的秦春绮。

只见双唇柔和地碰撞在一起,霎时,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两人目光热烈,距离如此亲近,屈离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双秋水明眸,刹那芳华,不知所措。

感受到屈离微微发烫的脸颊,粗重的呼吸交替传至秦春绮微张的两瓣朱唇。如一丝暖流穿过心间,秦春绮先是呆滞,接着又攥紧了双拳,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微翘,未做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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