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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石矶上前一步。

中年道士顿时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

不过仍是壮着胆子,鼓起勇气,双手负后,仰头望天,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高声如歌,“道院培就千年柏,玄都栽得万载松。福地有天皆化日,太和无处不阳春!”

这有点类似佛门的打机锋,棒喝,以及偈子,开悟诗。

陈青牛以前只是有所耳闻,亲自经历,还是破天荒头一遭,所以有点犯懵。

陈青牛转头问道:“这是咋回事,总不至于是拦路劫财吧?那也该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吧,咦?难道是觉得我有根骨悟性?问题是这家伙,也不是啥高人啊。”

谢石矶凝神望去,也没敲出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陈青牛很用心地想了想,就在此时,那名中年道人刚好走到台阶底部,轻描淡写地瞥了眼陈青牛,然后拾级而上,自顾自吟颂起来,“有仪可象,管教妖魔丧胆。 无门不入,谁知道法通天。 ”

那名扫地僧摇着光头,走入寺庙。

陈青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临近寺庙,却也没有停步,径直向回头巷深处走去了。

那中年道人愕然,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唉声叹气,“难不成明儿得换一种风格。”

中年道人抬脚跨过门槛的时候,有气无力道:“守株待兔,也非易事啊。”

道人眼角余光瞥见那打扫庭院的老僧,像是要开口说话的模样,立即怒喝道:“住嘴,秃驴!莫要跟贫道敲木鱼!道爷与神仙说长生大道的时候,你这秃驴还穿开裆裤呢!”

大概是习惯了中年道人的横行跋扈,老僧又是微微摇头,面露无奈,小声呢喃道:“瞋是心中火,能烧功德林……”

中年道人横眉竖目,“老秃驴,嘀咕道爷什么坏话?!”

老僧怀捧扫帚,双手合十,礼敬道:“阿弥陀佛。”

道人翻了个白眼,掏出一本泛黄褶皱的书籍,手指蘸了蘸口水,翻开夹有枯黄树叶的那一页,一手持书一手负后,在檐下走廊踱步,缓缓背诵道:“夜深童子唤不起,猛虎一声山月高。”

“不错不错,这一句有气势,能唬人!”

“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

“这句好是极好,可惜龙虎山给独占了去,若是胡乱借用,恐怕很容易被虔诚香客一眼看穿,惜哉惜哉!”

老僧一直默然无声。

陈青牛到了小巷尽头,才发现婢女小筑候在宅子门口,看样子她等挺久了。

陈青牛走到她身前,递出油纸包裹的酱牛肉,“我晚饭吃过了,本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害你白等这么久,对不住对不住。这包酱肉,就当赔罪了。”

她起先不肯要,陈青牛坚持之下,她最后只好收下。

她也许会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陈青牛也懒得计较这些,笑问道:“那座寺庙为何既有道士又有僧人?”

少女一听到这个就来劲了,笑眯眯道:“那座寺庙荒废了好几十年了,大概在我刚出生那会儿,来了位老僧,算是庙祝吧,然后又来了位道士,两个人就开始争地盘了,其实有什么好争的,寺庙不寺庙、道观不道观的,一年到头也没什么香火。我妹妹小时候就挺喜欢去那里玩耍,更喜欢那位老和尚一些,道士总是神神叨叨的,逮着谁路过寺庙都要咋呼几句谁都听不懂的言语,我也不太喜欢。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跟那道士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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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陈青牛坐在石凳上,嘴唇微动。

是一道最简单的招魂诀而已,如同路上跟人打声招呼。

此诀可召见世间大多数的精怪鬼魅。

当然,最好别随便用。

不过传说真正出神入化的招魂诀,能够言出法随,将那些坐镇山岳河川的一方正神,都给喊至身前,短时间内使唤如自家仆役婢女。

陈青牛对于术法一途,属于贪多嚼不烂,并未深入研习,加上体内八部天龙作祟,一直进展缓慢,故而相比那种敕命神魔的大修为,自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院北边的墙头上,很快就鬼影憧憧,阴风阵阵,隐约有窃窃私语和欢声笑语。

陈青牛仰头望去,皱了皱眉头。按照婢女小筑的说法,墙北边那栋大宅子,主人是铁北军镇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来历古怪,很少抛头露面,只知道主人是位姓贺的大善人,最近十年铁碑城的水陆道场,大多是由那户人家出钱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