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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朱真婴作为庞太师的得意门生,在京城名声鹊起,以至于连整座西凉藩王辖境的读书人,都觉得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次,甚至那些桀骜不驯的老将种们,都愿意心甘情愿伸出大拇指。故而凉王朱鸿赢最宠溺这个女儿,在西凉百姓眼中,那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韩国磐的心情,此刻绝对不轻松。

不是说边军年轻一辈武将的领头羊,宋梦熊对这位安阳郡主爱慕很多年了吗?就连王爷对此也没有反对,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对宋梦熊重点栽培,成为统率边境鹞子的大头领。

虽说最近两年传出一些小道消息,王朝北部边关那里的宝诰宗,有意与西凉联姻,但是消息传了这么久,也没见哪位宝诰宗的大人物出现在凉州,甚至连只小猫小狗都没有。

难道说身边这位汝南陈氏的公子哥,是想横插一脚?要来截胡?

因此惹恼了那些个以王朝版图作棋盘、以州郡做棋子的大人物,才遭此袭杀?

韩国磐顿时心情愈凝重起来,还来不及庆祝劫后余生,就又几乎跌入谷底。

如他这般没有雄厚根基的浮萍,一个小小浪花就有可能被打死在风波之中。

朱真婴很快就跟画舫要了一身崭新衣物,估摸着婵娟楼船在这个时候,恨不得拿出一件龙袍来赔罪了。

陈青牛换好衣服后,跟韩国磐下楼去往原先那间酒席,屋内众人被蒙在鼓里,因为被告知不得擅自出门,都不清楚外头早已是风声鹤唳,那位洪先生在内,只当是有些稍稍激烈的冲突争执,担心韩国磐在楼上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如今看到韩国磐安然无恙地走回屋子,洪先生和那位袍泽两人都觉得脸面增光。

按照陈青牛的说法,韩国磐就解释说是老齐喝多了,要先在船头那边透透气赏赏景,屋内男女也没谁起疑心。

韩国磐是负责凉州外部军务的权柄武将,遥遥见过几次安阳郡主的容颜,故而认得出朱真婴,这不奇怪,可是在座那位品秩更低的边军袍泽,就认不出朱真婴这位天之骄女了。

那位洪先生问道:“楼上是怎么回事?”

韩国磐不动声色瞥了眼刚刚落座的陈青牛,眼角余光,则看到安阳郡主正板着脸,让那位婵娟红牌挪一挪位置。

韩国磐不便此时泄露天机,继续含糊其辞,故作神色自傲道:“遇见了边境上那支控鹤轻骑的老前辈,便卖了面子给我。”

韩国磐那位袍泽伸出大拇指,对身边那位清倌儿笑道:“要知道咱们韩将军当年在控鹤骑军里头,那可是响当当的猛将,无论是步战还是骑射,都是这个!咱们王爷都亲口称赞过老韩的连珠箭,能算西凉铁骑里的前三甲……”

朱真婴硬生生在陈青牛和婵娟女校书之间,放了条凳子,一屁股坐下,听到那汉子的吹牛皮后,扯了扯嘴角。

韩国磐嘴角抽搐得厉害,却不敢明说什么,只好向那嘴巴把不住门的老兄弟使劲劝酒。

这桌酒宴尽欢而散。

无知者是福。

那名女校书提议换一处地方喝茶解酒,临窗面湖,春日融融,大好时光。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秋水长眸,水汽朦胧,春意秋波两相宜。

那位微微醉醺的洪先生目不斜视,好像浑然不知。

乖乖候在门外的三楼女领班南雁,听到手底下头号红牌的这个建议,真是欲哭无泪,姑奶奶你们还有喝茶的心思,可老娘我上吊的念头都有了。

整艘楼船都已经被藩邸扈从严密掌控,估计船上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很快就要都被查出来。

她身边有位来自王府的男子,笑容谄媚,卑躬屈膝。看似是南雁的青楼小跟班,其实是西凉谍子机构春水亭的一方头目,这种人杀人肯定不眨眼,此时却像是个卖屁股的家伙,西凉春水亭的厉害之处,可见一斑。

这名谍子见到安阳郡主悄悄点头后,便立即上前几步,装模作样在南雁耳边窃窃私语,后者也毫无破绽地点头,嫣然笑道:“正好船上有几斤新茶,可是咱们船上箐姑娘亲手采摘杀青揉捻,绝对不一样!至于那几亩茶园,是琉璃坊早年在一座商湖小岛上的私产,一处水土极好的老茶园,半点杂木也无。”

陈青牛犹豫了一下,笑道:“韩老哥,我就不喝茶了,头有些疼,先出去走走。”

韩国磐笑着点头。

心高气傲的洪先生不知为何,打算出言挽留,陈青牛主仆二人捎带一个多余的安阳郡主,已经率先离去。

陈青牛直奔四楼,登上楼梯后,已经有人躬身带路:“陈公子,王爷已经候着了。”

朱真婴想要跟随,那人摇头道:“郡主,王爷说了,此事不宜郡主掺和。”

朱真婴愣了愣,竟是一言不很快就停下脚步,这让那位传话之人感到匪夷所思。

陈青牛进屋后,身后传来谢石矶关门的轻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