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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涛不过是稍稍受阻,那名佩刀游侠却是受伤不轻,被马槊狠狠打回驿路一侧,后背撞得一辆路旁马车摇晃不止,稳住身形后喉咙一动,就要呕出血来,愣是被此人硬生生咽回去。

让人动容的是这名颇有古风的侠士,并非为自己受伤而动怒,而是向高坐马背之上的黄花郎王雪涛猛一抱拳,正气凌然道:“将军为何这般草芥人命?!”

披挂铁甲斜提马槊的王雪涛,轻轻拨转马头,面对那位游侠,犹豫了一下,这位以沉默寡言著称的黄花军镇主将,言简意赅道:“慈不掌兵。”

那名侠士皱眉道:“将军岂不知‘为将五德’,亦有一个仁字?”

王雪涛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战时急行军,绝无边骑给百姓马车让路的道理。何况,须知为将之仁,只对麾下士卒,与三军共饥劳之殃。至于爱民如子,就交给牧守一方的郡守县令去做吧。”

侠士愕然,似乎有些被说动,可骨子里仍是古道热肠,稍稍放低声音,“如今边关战事零零落落,并无大战血战,将军偶尔让一次又如何?”

王雪涛欲言又止,一笑置之,最终还是没有解释什么。

有些道理,鸡同鸭讲,很难掰扯清楚。

不过王雪涛在心底,对这名鲁莽汉子存有几分欣赏,仗剑佩刀游走塞外的边关豪侠,一向重义尚武轻生死,本就是最好的兵家将种,王雪涛无疑是有几分招徕心思的。

驾车的马夫是位中年汉子,慌慌张张跳下马车,跪拜在地上,根本不敢开口求饶。

边关百姓,大多晓得拦阻军马去路一事的轻重厉害。

等于伸长脖子去试试边军战刀的快慢。

这马夫先前也确实倒霉,被车厢内急于入城返家的妇人,三番五次催促烦了,加上心存侥幸,不觉得这般拥堵的城门口也会有骑军疾驰出入。

不曾想世事最怕万一二字!

然后有稚童哭声从车厢内传出,车帘子拉起,一位宽松衣衫也被丰满体态绷紧的妇人,柔柔弱弱,怯生生抬起头,她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身段妖娆却偏偏气态端庄的熟美妇人,梨花带雨颤声道:“将军饶命!”

那名游侠眼神坚毅,抱拳沉声道:“将军,我愿一力承担马车拦路之罪,或黥面或流徙,绝不推脱!”

王雪涛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

身后一位扈从怒喝道:“将主小心!”

王雪涛心神一震,便知不妙,身为兵家武夫,不惜折损道行元气,霎时间炸开体内气海,就像为身躯再披一层铁甲,与此同时,手腕轻抖,马槊槊尖直指向前,如沙场之上长矛拒马。

扑哧一声。

马槊好似贯穿一物。

这一马槊向前,既成功,又失败了。

王雪涛曾被一位擅长写边塞诗的文豪,誉为“昂马槊绝世,磊磊伟丈夫”,故而王雪涛在京城士林其实风评极好,加上他大哥王松涛是名动京城的酷吏,胆敢在京城杖杀皇亲国戚、功勋王侯,所以如今已是一镇主将的王雪涛,尚未不惑之年,便已是正四品官身,前程之大,可以想象。

可就是这么一位边塞重将,却在马嵬城门口遭到了一场不计代价的刺杀。

那名跪在地上的刺客弹射而起,直扑王雪涛,后者已经提起马槊,直指刺客腹部,可以说挡住了刺客近身的最近道路,只要刺客为此停顿转向,王雪涛甚至不用身后扈从护驾,自己就能将其捅死马下。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刺客如此决绝,如此狠辣,竟是丝毫不愿变更轨迹,任由马槊刺透腹部,在空中划拉出一大串肠子,仍是直直向前扑杀而去。

王雪涛身后有人急促喊道:“山水符!”

王雪涛身前身后浮现两张黄纸符箓,一前一后,字体古朴,分别是“山”“水”两个鱼鸟篆,图案则是名副其实的青山绿水,青山符上绘有一座岿然山岳,绿水符画有青蛇蜿蜒,隐约扭动。

当符成阵起后,绿水符便环绕青山符灵巧转动。

若说道门的护身符箓,一般而言,符箓的数目,是多多益善,道理很简单,符箓越多,需要符士提供越多的精神元气,再者一旦数张符箓集结成阵,威力自然更大。

只是那名刺客偷袭,地点选择太过匪夷所思,出手之迅猛也让人措手不及,那名久经战阵的边军符士,实在来不及驱使其它繁复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