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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时陌接到了方平道歉的电话。
“时老师……时律师,真的很对不起,这周特别忙碌,我都忘了提委托您的事,刚刚他们告诉我已经另外委托了律师,这才想起来。我真的很抱歉,之前答应您的事情不能兑现了。”
轰!有如晴天霹雳,有如五雷轰顶,所有幻想被霹得神魂俱灭。时陌看着电话里的人名,恍然觉得陌生至极。
二十多年的良好教养,令他保持了最后一分冷静,他深呼一口气,颤声道:“没关系,你们找到律师就好。对了,方便的话能不能说说你们委托的律师是谁,如果是我认识的话,我可以拜托他多关照关照你们。”
方平的语气愉悦极了:“那就谢谢时律师了。他们委托的律师叫谢锦程,锦天律所的,您认识吗?”
认识,认识得很。时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当然认识。你放心,我一定会请他好好关照你们的。”
“谢谢您。”
挂了电话,时陌骤然像失了地基的楼房,坍塌下来。依旧赤红的欠款、依然褴褛的衣衫,赤.裸.裸地讽刺着他的天真,这只是他的梦,是他把梦想得太美好,太理所当然,太……自以为是。
高达五百万标的额的商事案件,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豆芽菜?肯定是找更有名气,更有资历的谢大律师啊,什么时候轮得到他?
方平说是因为忙,呵,事关公司的大事,能忘一周那么久?再不济,一个当事人能委托两个律师,真有心委托他的话,为什么不能同时委托他和谢锦程?
这都是可笑的借口。说白了,不过是看不上他的能力与名气,嫌弃罢了。
入行将近三年,其中一年是实习期,一年多正式期,别人做一年多,就已经能签更高一等的合约,他呢?还在原地打转,不温不火。纵满腹经纶,纵北大才子,出了竞争残酷的社会,都是底层人民一个。
时陌疲惫地回到家,往床上一倒,后背好像被什么硌着了,一捞,厚厚的账本讽刺地展现眼前。
他猛地把账本丢出去,账本撞到墙后打开,页面正好停留在前几天的账目上,一排被划去的“谢锦程今欠16.6元及54元外套费,共70.6元”字迹,像讥笑他一般特别显眼。
谢锦程、谢锦程,就是这家伙抢了自己饭碗,害自己没饭吃没新衣服穿!亏他还把他当朋友,抢饭碗的朋友都是耍流氓!
时陌对着账本上被划去的字迹,拿出涂改液,骂骂咧咧地把划字的横线涂掉:“谢锦程,这个案件是爷赏你的,爷很大方,就收你70块,够义气吧!记得,你欠了爷70块!”
暗搓搓地自我安慰了一番,时陌走出房间,看到父亲放在桌面的半瓶白酒,一气之下,捞起就往嘴里灌,结果不胜酒力,不到半小时,酒意上头就醉了。
此时谢锦程正在家里写诉状,正写到关键地方,灵感突如泉涌,他提起一口气,快速地在电脑屏幕上敲下字句。
手机铃声随着振动嗡嗡作响,谢锦程看也不看,直接挂断。
手机沉默了半分钟,再次叫嚣起来。
谢锦程又挂断,像跟他作对一样,手机又嚣张地响了。
他刚想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一看来电人名,便接听了电话:“嗯?”
对面传来醉言醉语,腔调里的酒气几乎从话筒里传出来:“谢……锦程?嗝。”
“是我。”谢锦程特意看了眼来电人名,是时陌没错,竟然醉成这样,差点听不出他的声音。
“我知不知道,你混账……嗝……你抢饭碗,不厚道……”时陌支支吾吾,疯言疯语,跟个不要脸的地痞流氓似的胡说八道,“你还我钱,还我海鲜、烧烤,嗝……新衣服,还有媳妇、儿子……”
谢锦程听得云里雾里,他什么时候欠了时陌那么多东西,连老婆孩子都欠上了?“时陌,你醉了。”
“我没醉!”电话那头传来哐啷一声响,估计是时陌碰到了什么,好半天才听到时陌含糊的声音,“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混账,你抢我东西,你等着……嗝……”
“等着什么?”谢锦程以手撑颔,支着二郎腿,闲闲地等着时陌的下文,似乎觉得听时陌的醉话,比写诉状来得有趣得多。
“你等着……我一定打败你,成为名闻天下的大、大律师,然后抢你的……唔?噢,抢你的饭碗,对,饭碗!嗝……”好大一声打嗝,像闷雷一样炸开,回荡了足足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