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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了起来,好像要下雨了,从西北方向刮开一阵阵带有海腥味道的风,尘沙被卷起来弥漫了整个天空,灰色的画板又混入土黄色,整个天空显得更加阴暗,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西门华背着书包坐在离家不远处的山坡上,杂乱生长的大丛野草挡住他的身躯,他随意的坐在压倒的草上,在这里他可以看见他的家,门口棚子那里停着一辆有些年头的豪爵摩托。
那是他爸爸的摩托,西门华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就是经常坐着这辆摩托车跟爸爸去兜风,发动机发出低沉厚重的轰鸣,在后面喷射出刺鼻的青黑色尾气,周围的一切极速的后退,风掠过耳旁的感觉像是在飞,他唯恐自己被风带下去,于是紧紧抱住前面男人的结实腰,那时有种依靠的感觉。
但是已经好久没有去兜风了,前几年爸爸还在说着换一辆更好的摩托,按照他的说法是骑摩托多爽,骑着也方便。可是在那件事之后,爸爸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爸爸回来了吧,西门华想,上次见他是在一个月前了,希望他们不要再吵架了。
天越来越黑了,家里也开始亮起了灯,可是他不想回家,他还没有想好裤子扯坏的兜怎么解释,而且上衣也被拉扯线头松了。
还有他今天下午没有去上课,他讨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乞丐。不怪他啊,他也好久没有买新衣服了。老师也不怎么待见他,说好的学校组织春游,一人要交二十块,可是他不敢跟家里说,他只好去找老师说自己去不了。他看着老师疑惑惊讶的眼神,把头埋得更低了。
啪。一大滴雨滴掉落在他的脸上,开始下雨了。
雨滴大量哗啦啦的从灰黑色的云彩色中降落下来,西门华从草丛中站起来往家跑去,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大雨倾盆了。他站了一小会儿然后打开门门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两道目光便盯在他身上。
厨房里也许在煮着什么东西,散发一股诱人的香气,也可能是他太饿了闻到什么味道就感觉特别香。
“咕咕咕。”肚子叫了起来。
他走进去假装看不到妈妈质问的眼神,他刚把书包放下,爸爸看见脏乱明显有拉扯的衣服问,“别人欺负你了?”
西门华摇摇头,妈妈咳了一声,爸爸欲言又止,妈妈说,“下午上的课怎么样?”
西门华沉默了一会儿,老师没有打电话过来吗?他犹豫半天然后用蚊子叫小的声音小声说,“挺好的。”
“挺好的?”妈妈一拍桌子,“你翅膀硬了啊,都学会说谎了,班主任都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下去没去学校,还问你是不是生病了,看你衣服脏的,是不是又跟同学打架了,一天天不学好,就知道打打闹闹,你长大有什么出息...”
西门华静静听着,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戳破了,流落出来大片粘稠的东西,它向周围弥漫开去,有种无边的失落和委屈向他包裹过来,他努力忍住眼泪,原来打电话了呀。
“...难道长大跟你爸爸学吗...”
又提到了爸爸,每次爸爸回家妈妈都要把他当做反面教材,爸爸皱着眉头看了妈妈一眼,但是没有说话.他看着低着头沉默的西门华终于忍不住开口,“少说些吧,华华也许碰到什么事了。”语气是妥协的味道。
但是妈妈好像并不想到此罢休,她看向这个如今还骑着破旧摩托的男人,眼睛红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没出息,儿子会被同学看不起吗,平时我省些也就罢了,儿子想要双好点的篮球鞋你都买不起,你看看人家谁摊上你这样的爸爸。”
“我怎么了?!”爸爸终于忍不住了,“要不是因为那个人卷钱跑了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还不是看上我在城里有套房子,你当时不就是一个村子出来的穷学生吗,现在你又嫌这嫌那...”
是啊,也许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那个人卷钱跑了吧,西门华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是在城里住着,女人那时候也不像现在一样唠叨,男人那时候做着一个小本生意,虽然赚的不多,但生活也还过得去。早上的时候女人会叫自己起床,餐桌上是刚买来的豆浆油条。
现在想来那就是自己现在想要的生活吧,可是两年前男人听信一个他哥们的话,把家里的钱投到一个新开的投资项目,就在男人做着发财梦的时候被告知那家公司的老板卷钱跑路了。男人赔的血本无归,家里没有了存款,投资的时候男人还借了亲戚三万。男人只好把店铺当了,他们也从城里搬到现在的地处外郊的小小平房当中。
女人当时劝他不要做这种风险太大的事情,可是男人没有听,这恐怕也是女人怨气这么大的主要原因吧。
又是无休止的争吵,每次都是这样,西门华站在那里,耳边嘈杂的争吵像是破旧的电视机没了信号发出刺啦模糊的杂音,心里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但是又有东西拉着它不让下降,但那个东西还是不断的下落,下落在一个不知道到底有多深的深渊。
周围的争吵和拉扯像是默剧一样在旁边上演着,倒是窗外哗啦啦的下雨声听的意外清晰。那种无助的疲惫感越来越强烈,他觉得好累想休息一下,哪怕是坐一会儿,他从刚才进来一直在站着。
突然心里涌出一阵无法遏制的烦躁,他冲向门口,猛的打开门,冲进昏黑的雨幕。
雨水迅速湿了全身,滴落的雨滴汇聚一条条小小纹路在他脸庞流淌,他半睁着眼,不让雨水流进眼里。
“啪。”他摔倒在满是泥泞的路上,但是又马上爬起来向前冲,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他只想远离那里,远离那个已经不足以称为家的家。
爸爸妈妈看着狂奔出去的西门华愣了一下,爸爸马上回过神来看着妈妈生气的说,“一来就吵,你就不能想想华华的感受。”
妈妈本来看跑出去西门华有些急切的脸再次狰狞起来,“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没出息我怎么会说你,我怎么会和你吵,刚才我说的有错吗。”
“你...”男人气的说不出话,他憋了半天挤出四个字,“不可理喻。”说完拿着桌旁的电筒追了出去。
“有本事别回来,都不要回来了,你们就欺负我不是西门家的人,你们都走,都别回来了。”女人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依然喊道,慢慢的她抱着双膝把头埋在双腿间,眼泪从她的眼睛流了出来,嘴里带着哭音,“你们都别回来了,就剩我一个。”
西门华隐约听见后面男人在喊华华,他一瞬间有些心软,他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天已经昏黑再加上雨幕,他只是看见模糊的黑影。他再次看了眼那个亮着灯的家,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在喊,继续跑,远离那里,即使你回去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