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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同他说话的,都是女同学。

斯年那时候,是他的第一个同性朋友。

虽然说,这家伙原本也是别有用心。

很多岁月时光以为会遗忘,结果一天天过去,却反而变得更加记忆犹新。

医院的病房外很冷清,在重症室里躺了一个月,该来看的都看过了,所以,现在只有衣着朴素的斯月在等着他。

斯月和斯年其实一点都不像,斯年长得像妈妈,只是性格和爸爸一样固执,斯月是个面容俊丽带着几分男孩儿气的高挑姑娘,举手投足都相当利落,斜飞的眉更添几分英气,实则性格同斯年妈妈一样心软。

于梓靖是见过几次斯月的,这姑娘是唯一斯年做什么都支持的好妹妹,一心为斯年着想,从未给他摆过脸色。

但今日斯月一见他,于梓靖看出她是强忍着才没甩自己耳光。

他宁愿她打了,这样自己心里还能好过一些。

“你去吧,和他说几句话。医生说如果四十八小时里再醒不过来,就要拔呼吸器了,救不回来了。”斯月的眼眶红红的,到底只是冷冷开口。

沉默地将手机等等交给斯月代管,于梓靖缓缓走进病房,脚步沉重地几乎抬不起来。

记得一个月前看到那个旧图书馆坍塌的新闻,他只粗粗扫过一眼,还和小衣开过玩笑,说那个图书馆破成那样,塌了刚好推掉建新的。

这时候想来,一字字都刺得他痛得很。

躺在病床上的人根本就不像他,至少不像自己记忆中的他。

斯年总是笑的,这家伙天生娃娃脸有着令自己极度的亲和力,哪怕不笑的时候都仿佛眉眼弯弯。

于梓靖坐下来,先是不说话,后来才开口,从他们认识的那天开始说,那么多年,他竟然也不知道有那么多事自己还记得那么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泪,说到好笑的地方又哈哈笑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后来,斯年的父母来了,再后来,小衣也来了。

小衣给他打电话,打得太多,斯月接了,直接告诉她医院的地址,她请了假就赶了过来。

不管是谁,都没法将他从斯年的病床旁拉开。

不行啊,只剩下那么一点点时间了,怎样都不能松手!

再后来,甚至他的父母都来了。

一直说不出口的后悔这时候再说也没有用了。

四十八个小时过去,他终究还是没有醒。

“有些人就是贱,非要再也得不到了才是最好的。”

于梓靖听着斯月尖锐中带着哭音的骂声,低声说:“你错了,最他妈贱的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是得到了却被亲手砸碎了,到头来又后悔。”

然后,就再也拼不回去。

诸如他之后那些支离破碎的时光,到底看不到完满的结局。

有些事,不是后悔就能挽回。

很多年后,于梓靖仿佛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的背影,那么熟悉,熟悉到绝不会认错!

“斯年!”他叫着追了上去,不知道跑了几条街,盛夏的三伏天,他跑得浑身都湿透了,汗水直往下流,可惜人潮涌动,烈阳炙热,却哪里都瞧不到那个身影。

一闪而逝,仿若错觉。

他和他认识那多年,却仍是叫着他的全名,斯年斯年,读起来就如同“思念”在唇齿咀嚼,这些年,咬出那两个字来,舌尖尝到的都是满满的苦涩。

也常常想,若是没有分手,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那种不甘愧疚常常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在漫长的年月里不得安宁。

于梓靖明白,在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里,那个曾经陪伴的身影永不能忘。

从此,岁月泛了黄,青春逝去,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