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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尔回忆了一下，有些出神地说道：“我在十二岁时就进入了白夜，当然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是作为工具被培养的，服从命令和执行命令构成了我的整个生活，然后就是不断重复的精神调整、测试，再次精神调整、再次测试……”
“精神调整很痛苦，痛苦到宁愿马上就死掉，完全找不到理由拼命去坚持，但那个时候甚至连死亡都只是奢望。就这样，一次次、一次次……就这样毫不停歇，永无止境地承受着折磨。终于在某一天被告知已经调整完毕，我开始接受一些轻松的身体训练，并随时等待着任务。”
“R系列叛变的时候，是我第一次的实战任务，但却完全被当成棋子一般任意摆布。虽然很早就知道自己只是工具，但总也会不甘心。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毕竟是跳动的心脏，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完全像机器那样。”
“但是和你出来之后我感觉到了。”蒂尔抬起头，认真而激动地说道：“这个世界还是有色彩的，我们认为正常却厌恶着的东西原来才是不正常的，我认为不正常却向往的东西原来才是平常的。这证明着我还是一个人，还能分辨正常与不正常，并不是一台只知道接受指令并执行的机器。”
“我很开心，也想过再也不回去……但那是不可能的吧。所以……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好，我想试试看和其他人建立起关系，像朋友、恋人、亲人那样我所无法理解的关系，我想尝试一下看看。这样子是和白夜的纪律背道而驰的，是严重的违纪行为，但是……我就是想，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啊。”
蒂尔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握着，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
辰天月漠然地看着蒂尔，眼神有点复杂。
大厅里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钟表还滴滴答答地走着。
良久，辰天月轻吸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其他事情等明天再说。”
蒂尔咬了咬嘴唇，跑进了一间卧室，然后反手关上门，一下子扑倒在了床上。
许久之后，她才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开始冷静地思考起来。
没有露陷，糊弄过去了，果然骗是骗不过的，但是真话说一半却可以，只要把握好措辞，说一半留一半，就可以达成各种目的。最后那一大段话是出自真实心情，他不会怀疑，而且如果成功的话，他对我的看法应该会有不小的改观。从这点来看，反转得还算成功，接下来就看明天早晨的见面了，希望能够顺利。
蒂尔翻过身，望向天花板。
“主啊，我是被您遗弃的人，但我不怨恨您，只希望您能满足我这小小的心愿，我只是想逃离地狱而已……”
她在心里虔诚地祷告着，然后在自己的额头、胸膛、左肩、右肩依次点了一下，最后双手相握放在胸前。
大厅，辰天月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犹豫。
原本事情很单纯，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他还能像之前那样看待蒂尔吗？人毕竟是人，即使蒂尔在白夜岛时再漠然，终归还是会有感情的，而且越是冷漠的人，被他压抑的感情也就越强烈，一旦爆发，将如同决堤的大坝一般无法收拾。
那么，今后该怎么做？
皱眉沉思了很久，辰天月吐出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起来。
他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嘛，结果自己也就是虚有其表而已，看上去霸道坚定，实际上受到一点点的冲击就会动摇。看起来，自己的内心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脆弱得多啊，这样下去，迟早还是要吃亏的。
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就任由事情发展一下看看吧。
……
“朵朵，抱歉，至少一个月内我没办法回来了。”白若云坐在通讯间里，手里捧着一个大号的特殊电话。在这个地下基地里，能和外界通信的除了指挥室就只有这里了，这里本来也就是为了需要长期呆在基地的人准备的。
“没事没事，我自己也有生活费的，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米朵乐天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不过云云，你居然隔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和我联络，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进入炎黄之后会这样纪律严格。”白若云歉然地说道，仅仅是用想的也能大概知道米朵这一个星期自言自语念叨过她多少次了。
“哼！道歉没用，下次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好东西，不然不原谅你。”米朵娇憨地说道。
白若云忍不住笑了起来，持续了几天紧张学习所累积的疲劳感似乎都松缓了不少。
“喂！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你怎么还笑啊？”米朵显然是被气到了。
“没有没有。”白若云快速止住了笑意，然后真诚地道：“谢谢你，朵朵，没有你的陪伴和支持，我走不到今天。”
闻言，米朵的声音一下子不自在起来：“干、干什么啊，忽然这么认真兮兮的，还说这么难为情的话。”
“我很认真哦。”白若云笑了笑：“就先这样吧，打电话的时间是有严格限制的。礼物我不会忘记的，只是可能会有些迟，我不在的时间里，照顾好自己，拜拜。”
“嗯，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一个劲地拼命，要记得好好休息，知道吗？”米朵努力装出一副大人的口吻叮嘱道。
“是~是~那我挂了。”
看着手里的通讯器，白若云暖暖地笑了笑，然后微微仰起头，目光缓缓变得坚定。
“这次一定要找到你，等着我，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