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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芸希没有说具体的事情,但是林清文和张氏两个人来的很快,估计刚收拾完场院,身上一身的麦子壳,看看林芸希又看看张夫子然后将目光移到老夫人的身上,这个时候的老夫人已经恢复了平素那和蔼淡然的样子,看着林清文不住的点头,眼睛里很是欣慰。
见她大哥和嫂子俩人俱是一脸的茫然,林芸希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两个人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看老夫人的时候脸上明显比刚才要拘谨了不少,老夫人看俩人的眼睛里也有着明显的期待。
“老、老夫人,姑母确实是张二老爷的四女,上面有三个姐姐四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姑奶奶生前不受宠,姑母在张家不怎么起眼,后来嫁到林家以后就几乎和本家没有了联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竟然”说到这里,张氏眼眶发红,粗粝的手指不停的在眼睛附近擦拭着,看她这样,林芸希心里也难过起来,拉着张氏的手,轻声道:“嫂子,这是好事,别哭”
林清文倒是没有那么像张氏那么激动,对着老夫人作揖,开口道:“曾外祖母,拙荆是张家挺远的一房亲戚,跟我娘情同母女,在称呼这块一直不怎么在意,还请您见谅,这么多年都没到您的跟前尽孝实在是不应该,看到您老人家身体这么硬朗真是放心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脸上的皱纹好像一下子深了几分,用帕子轻轻的给张氏拭去眼泪,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们了,我上次见到你们娘的时候她还不到我的腰高,那么多孩子里就顶数她最文静,不管别人怎么吵怎么闹就在那笑着看着,当初我还想这孩子那么小就被教养的那么好,以后肯定能长成个好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走的比我这个老婆子还早”
听到这,林芸希和林清文以及张氏都不由得低下了头。
见老夫人面上显出悲伤的神情,张阔赶紧上前两步走扶着她的手臂,劝慰道:“师母,逝者已矣,你也别太介怀了,小心伤了身子,你们祖孙这么多年终于见面可是好事,林兄和方夫人现在过的都挺好,我教的学堂里最出色的三个孩子都是林家和方家的,可谓是后继有人,您得多往前看,是不是?”
张老夫人听到耳中伤心却一点都没有减少,她这一辈子过的敢说问心无愧,相夫教子、善待家人,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却是没少做,最让她伤心的是唯一的女儿惊梦的病死,见到了跟惊梦有几分相似的林芸希,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血亲,然后更是得到了孙女和孙女女婿早逝的消息,她一时实在没法宽心。
这里面林芸希和林清文两个人除了缅怀没了好多年的亲娘就是对现在这突然的认亲的感叹,而张氏则隐隐有些怨愤,这个林芸希兄妹没听出来不过老夫人却是听出来了,明白张氏心里是在为林芸希她娘抱不平,嫁出去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跟娘家有联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且这事情肯定是让人彻底的伤透了心。
“曾外孙媳妇你莫要见外,如果不怨恨我这么多年对你们的疏忽就跟芸希和清文一起喊我一声曾外祖母,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或者疙瘩,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这是谁都不能否定的,以后曾外祖母一定好好的待你们。”老夫人把林芸希和张氏的手抓到一起,很用力的握着,头上的银发不停的晃动着,让人看着很是心酸。
老夫人这话触动了张氏这么多年心里的伤口,“呜哇”一声便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小声的喃喃道:“曾、曾外祖母,曾外祖母,不是我们不想跟本家联系,而是本家有些人实在是太势力,当年姑母下嫁的时候二老爷不闻不问,其他几房的夫人看热闹说酸话,回门的那天连顿饭都没让姑母吃上,生怕这门穷亲戚拖累张家,姑母倒是没有太生气,不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你们、你们受苦了”老夫人眼眶里的眼泪转了几圈到底还是掉了下来,一边拍着张氏的手一边抹着眼泪,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家大了事情就多,她知道家里老二过日子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他自己过的倒是舒服了,家里一团乱,尤其是内院乌烟瘴气,妻妾明争暗斗的厉害,她也有所耳闻,不过因为离的远所以鞭长莫及,不过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么漠视,如果不是老头子告老还乡,她哪里知道她张家的血脉流落到外面竟然她们都不知道,这事实在是太荒唐了。
这些事情林清文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他一直没跟林芸希说,他娘是个非常看的开的女人,对于跟张家断绝来往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的纠结,可能在她眼里自从外祖母没了以后张家就已经不是她的家了,他娘跟他爹很是恩爱,虽然活的时间不长,但是一直都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林芸希第一次听说这事,原来是因为娘家人势利所以她娘才不愿意走动,不过也是,在那样的大家庭里,各种人情世故肯定少不了,听这意思她外祖母本来就不受宠,只生了女儿没有留下儿子就撒手人寰,她娘就成了无根之萍,结果这门亲戚就断了这么多年,她爹也真是个硬气的,之前日子那么苦也没向张家开口,虽然一辈子都只是个童生,但这份气节也真是令人折服。
厢房这边的动静引得屋里几个吃饭的人的注意,喝到了尾声,其他几个人都微微有了醉意,方岁寒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半天没见到林芸希,方岁寒有些介意,说了一声便出来,到了厢房才发现多了好几个人。
方岁寒的到来总算是缓解了屋子里面的悲苦气氛,现在认了亲林芸希自然得把方岁寒给老夫人介绍,得知了方岁寒的身份老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恢复了之前那雍容的样子,冲方岁寒点点头,“是个好孩子啊,是个好孩子······”
莫名其妙多了个曾外祖母,方岁寒倒是也没有太多吃惊,行了大礼,老夫人按着眼睛直道好好,旁边的张阔俯下身体在老夫人的耳边说了两句话,老夫人看向方岁寒的眼神就有了些变化。
虽然没有在老夫人的眼中看出什么明显的喜恶,但是林芸希还是下意识的开口说道:“曾外祖母,相公、他、他虽然看着有些不容易让人亲近,但是人非常好,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很喜欢他······”
林芸希心里想的很简单,虽然才刚相认,但是老夫人是亲戚无疑,她当然希望老夫人能对方岁寒的印象好些,不过看着老夫人和张阔两个人望过来的没有恶意的戏谑的眼神,林芸希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双颊立刻飞上一片绯红,默默的低下了头。
看着林芸希那白里透红粉嫩嫩的侧脸,方岁寒非常想凑过去把那娇小的人搂在怀里,不过碍于有长辈在场只能握住拳头忍住了,不过他的这番隐忍倒是落入了老夫人的眼中,老夫人脸上慢慢显出几分笑容,看着林芸希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能得付老将军青眼的人人品自然信的过,芸希你这丫头还把我当成会以貌取人的老糊涂吗?曾外祖母虽然不年轻了,不过眼睛却好的很,这个你就放心吧。”说完,老夫人又转向方岁寒道:“我这个做曾外祖母的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让芸希丫头她们受了这么多年苦,现在看到你们相处的这么好也就放心了,你们两个都是有福气的,好好对待芸希丫头。”
方岁寒微微躬身,一脸肃然的回道:“曾外祖母您言重了,这是晚辈做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老夫人跟林芸希和方岁寒说完便转过去看林清文和张氏,见俩人身上洗的发硬又带着补丁的衣服和粗糙的手掌心里难受极了,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他们日子的艰辛,十分的愧疚。
其实这事是老夫人想多了,张氏跟着林芸希现在养兔子卖了几批加上把县城里的铺子给租出去也算是小有积蓄,日子比之前可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俩人节俭惯了,舍不得乱花钱,林芸希给他俩买的布料做好的衣服干活的时候从来不穿,刚才被着急叫来也没有换衣服,所以看着就十分的寒酸。
几个人落座,林芸希给沏了茶,老夫人便细细的问了下林芸希她娘嫁到林家以后的各种事情,这些主要都是张氏去说,林清文时不时的开口,林芸希和方岁寒以及张阔都只是听着,说着说着张氏几度落泪,老夫人也面有戚色。
几个人一直说到了天色渐黑,外面的车夫过来提醒再不动身天黑之前就没法进城了,林芸希和张氏都想留老夫人在家里住一晚上,不过听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说晚上要回去吃药这才没有再说啥,毕竟身体最重要,现在认了亲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再聚。
老夫人看着林清文和林芸希俩人面露不舍,手一直拉着就没有放开,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一些事儿,想着来日方长不用急于一时也就忍下了心头的不舍,就这样,一行人把老夫人给送上了马车,挥手告别。等人都走了林芸希才想起来光顾着说话没留老夫人吃一顿饭,这半天可真够忙乱的。
林家家里只有林靖晴,林清文和张氏也得赶紧赶回去,林芸希有些不太放心,山路多崎岖,走到一半全黑了,磕着碰着就不好了,她一皱眉方岁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二话没说提着厚牛皮纸灯笼去送人。
林芸希到了正屋,屋里喝酒的几个人已经喝的醉熏的各回各家了,方静和方妙两姐妹早就把晚饭做好热了好几遍,见厢房里的人散了赶紧把林芸希和几个小的叫去吃饭,饭桌上林芸希便简单的将和老夫人认亲的事情说了一遍,方妙和方静俩人都张大了眼睛唏嘘不已,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断了这么多年的亲戚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又重新结识了,这么机缘巧合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家,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三个小的倒是非常的高兴,他们跟最喜欢的夫子现在成了亲戚,以后不但是在学堂,在家里也会常常见到了,得知这个事情,苏元柏很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并不确定张夫子之前的目的,不过现在方家和张家扯上了关系就算是同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不至于一荣俱荣,但是最起码有了些保障。
可能是下午的情绪变化的太大,晚饭的时候林芸希的胃口不怎么好,在方静的盯着看之下吃了平时的三分之一的量,吃完饭本来想溜达溜达消消食,感觉十分的困乏,倚在床边一边发呆一边等方岁寒。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主没随了她娘的淡然性子,林芸希在这方面倒是像了十成十,穿到这里有了那样为自己着想的哥哥嫂子林芸希已经非常满足了,说实在的,就是搁在之前林清文跟她提跟张家的关系她也不会往那边凑合,虽然是亲戚,但是人家摆明了不想要接受,她们也没有必须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现在则不同,看着她曾外祖母那样子就知道以后这关系定然断不了了,她从心底也是喜欢这位慈祥的曾外祖母,所以今天还是惊喜多于惊讶。
天完全黑下来,月亮挂到了半空之中,等了半天没见方岁寒回来,林芸希披上衣服走出屋,男人正在屋子外面搭建的灶台上忙乎着,听见脚步声,方岁寒侧过头看到她,把锅盖掀开,将里面的陶瓷碗端出来,沉声道:“大哥和大嫂已经到家了,我听大姐说你晚上没吃多少所以给你弄了些鸡蛋羹,这东西清淡的很,你吃些填填肚子。”
看着碗里那嫩嫩的鸡蛋羹,林芸希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过,肯定是方岁寒刚回来的时候问方静了,否则也不会这样,男人对她可真算的上是全心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