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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一个知情的大人物,敢直接动手杀他,准确说来,是无一人胆敢与他正面对敌,哪怕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是粗鄙木讷的屠夫,是沉溺于醇酒美色的小国君主,不管是任何一世任何身份,都没有人轻轻伸出一根小指头,来碾死这只碍眼至极的蝼蚁。而是只能不厌其烦地以情理,仁义,忠孝,因果,将其重重束缚。”

花匠将这些故事娓娓道来。

檐下那串铁马风铃,叮叮咚咚。

吴摇山,一位已是站在南瞻部洲之巅的修士。

可是此时站在原地,无缘无故就七窍流血,身体佝偻,如山岳压肩。

花匠看着他,“你只是听说一些事情,就已经这么惨了,现在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说‘杀’这个字眼吗?”

她指了指头顶,终于笑了,“寥寥几人,屈指可数,便占据了世间一旦气运的八斗之多,我玲珑洞天陈师素痴心之人,就位居其一!所以,他也是你吴摇山可以媲美的?你这么多年,争什么呢?你就算送给我一座南瞻部洲做聘礼,真的够吗?”

她收回手指,感慨道:“我要的是那仅剩两斗气运的一半啊!吴摇山,你给不起的。”

满身鲜血的吴摇山大笑道:“陈师素,若是不试着争一争,我吴摇山便枉来这人生一世!”

她叹息一声,“何苦来哉。”

一位时时刻刻都背负行囊的黝黑少年快步跑来,一个蹦跳就越过台阶,跳入凉亭,嚷嚷道:“师父师父,你身前怎么站着个满身血的家伙?”

花匠浮现笑脸,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像是一位脾气温柔的邻家姐姐,细声细气,“他啊,有些事情想不开,自己惩罚自己呢,以后你别学他,万事莫纠结。”

她笑眯眯道:“跟那牛鼻子老道学习雷法符箓,如何了?”

少年张牙舞爪,哼哼道:“噼里啪啦轰!贼霸气!老厉害了!”

朱真婴用看待白痴一样的眼神,盯着这个无知少年。

少年朝这位安阳郡主做了个鬼脸,调皮顽劣。

花匠看着这两人,笑容恬淡。

她望向远方,抬臂曲指一弹,檐下铁马风铃,骤然响起叮咚一声。

青峨山,观音座。

胭脂山,玲珑洞天,莲花峰。

一座三千年不曾动用的护山大阵,缓缓开启。

山外飞升境不得入,山上飞升境同样不得出。

高坐宝座之上,像是在打盹的一位红袍小女孩,睁开眼睛,嗤笑道:“两脉联手?陈师素,你觉得这样就拦得住我?”

凉州城,小凉亭。

玲珑洞天洞主陈师素微笑道:“姐姐,你不妨破阵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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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小楼。

一楼,凉王朱鸿赢,王妃崔幼微,扈从贺先生,首席供奉陆法真,商湖小白蛟,五位齐齐望向一位年轻僧人。

正是先前在城楼被贺先生,一拳打烂身躯的可怜人。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正是这个死得不能再死的年轻和尚,在高林涟和吴摇山的手底下,救下了朱鸿赢,非但如此,还说服原本势在必得要取头颅的那两人,暂时不杀朱鸿赢。

当时武道宗师贺先生,和道教大真人陆法真,两人使出浑身解数,使出所有压箱底的本事,联手对敌,都不曾赢过那两个读书人。尤其是贺先生,被玲珑洞天客卿打得

伤及本元,加上之前病根隐患一直没有痊愈,病入膏肓后,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战力,能够保证这栋小楼的安危。

这些天,年轻僧人守在小楼外,始终闭口不言,问什么都不出声,最多对人低头唱诵一声阿弥陀佛,这比干脆不说话,还让人着急上火。

僧人身穿一袭灰色棉布袈裟,胸前悬挂一串平淡无奇的木制佛珠,瞧着不过及冠年龄,面容枯槁,全无神采。

当初在凉州城北城楼,贺先生以防万一,当场锤杀了无故出现在城楼上的僧人,事后朱鸿赢着令春水亭,彻查此人,结果发现了一道通关文牒的奇怪档案,尘封已久,长达二十余年,僧人竟然是从别洲远游至此的一位苦行僧,一路托钵乞食化缘,但是三十年过后,年轻僧人还是那个年轻僧人,面容不改丝毫,到了凉州城后,便在城内采药寺借住修行,就住在钟楼内,一般都是他早晚敲钟两次,平时并不与采药寺众僧有何交集,偶有佛事法会,有得道高僧讲经说法,这位僧人也只是默默听闻,默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