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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内五位,望着那个站在门槛外的消瘦背影。
相对而言,小白蛟是最无所谓的一个,天塌下也轮不到她来扛。只是一想到被软禁在此,耽搁了那位年轻魔头的“粮饷”,她就有些发虚。她觉得那个姓陈的家伙,可不像是个讲道理的家伙,随心所欲,对人好时,大方得莫名其妙,对人凶时,心比针眼还小。
陆法真大概是最委屈的一个,天降横祸,莫名其妙就砸在了自己头顶。
只有那少年偶尔会来跟他学习雷法符箓,老道人才有机会喘口气。
陆法真哪里想得到一个“酸秀才”请来的过江龙,竟然如此强横无匹。
遭逢变故后,崔幼脸色冷漠,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身穿藩王蟒袍的朱鸿赢苦笑道:“谁能想到高老夫子竟然是大隋死士,本王苦心经营三十年的春水亭,根本就是个笑话!”
贺先生眼神一凛。
朱鸿赢一脸豁达,摆摆手道:“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当年高林涟怂恿本王斩杀那条母蛟,是本王听信谗言,现在就当还债了。”
原来那条鬼鬼祟祟的小白蛟,正在偷偷“窃取”这位藩王身上的残余蛟龙气数,一顿饱餐后,还不知死活地打了个饱嗝。
僧人叹息一声,转身跨过门槛,走回楼内,低头合十道:“贫僧来自天下佛法归宗之地,贫僧也是当代传法僧。”
凉王朱鸿赢和贺先生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小白蛟打着饱嗝,眨着眼睛,满脸茫然。
王妃神游万里,根本就不在乎。
只有陆法真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嗓音颤抖道:“贫道五阳派陆法真,拜见圣僧!”
传闻世间有一座无名寺庙,有一百零八位护法僧,皆金刚罗汉修为。又有八十一位讲经僧,可令顽石点头,天女散花。
可是“传法僧”,每一代只有一位僧人,获此殊荣。
莲花峰客卿李白禅,当初之所以万众瞩目,除了修为卓绝之外,更是因为他有望成为这一代的传法僧。
行走四方,步步生莲,传法天下。
见到此僧,相当于陆法真此时身前,就站着一位观音座的陈太素,或是陈师素。
僧人轻声道:“俗名李白禅的他,曾是贫僧的弟子。”
这下子,朱鸿赢和贺先生知道这位僧人的分量了,同时起身行大礼。
便是那条曾经无意中得到状元郎天大恩惠的小蛟,也赶紧郑重其事地施了个万福。
年轻僧人的脸色和心境,俱是古井不波,“贫僧来此,原本是想寻找两件东西,一件是我寺镇山之宝八部天龙,一件是《洛神图》。”
小白蛟脸色剧变。
僧人望向她,微笑道:“无妨,在你化龙之前,贫僧不会取走。你与佛法有缘,这本就是你的一桩功德。”
小白蛟既开心又害怕,欣喜的是自己最珍爱的那幅图,不用马上拿出去,畏惧的是自己跟和尚们有缘?难道自己以后也要剃个大光头?
王妃突然开口问道:“我观世间读书人,最重养气功夫,循序渐进,由内而外,扎实沉稳,趋于圆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宗旨,八字而已,何曾有任何长生之语?你们佛门修行,好似恰恰相反,一遍经文祈福得多少,一圈念珠捻动几次,锱铢必较,好似那佛陀有一杆秤,可称量一人的善恶斤两,是与佛在做一桩公平买卖。如此修行,修的是什么佛法?”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笑着说了三句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宁可着有如须弥山,不可着空如芥子许。”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崔王妃皱了皱眉头,“装神弄鬼!”
僧人也不生气,低头默念道:“应作如是观。”
贺先生突然满脸悲怆,来到朱鸿赢身前,单膝跪地,低头道:“王爷,这些年贺某一直心怀愧疚……”
“别说了。”朱鸿赢打断他的言语,弯腰将这位心腹扈从扶起,叹息道:“贺先生是京城那人安插在藩邸的棋子吧,其实这些年本王也有过怀疑,但是大隋死士十数次刺杀,都是先生挡下,其中有两次,若非先生拼着重伤也不愿意后退,本王早已黄土一抔了,想一想也就释然。天底下的恩怨情仇,终究大不过一场生死吧。”
朱鸿赢突然望向僧人,“本王愿剃度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