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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好得不得了,张其结从天不亮睁开眼开始、一直忙到天黑上蜡烛,一天十八个小时头都没有机会抬起来过。

因此他虽然没有淘到金子,但也发了大财。

到了后期,华人彼此眼红这种买卖,开洗衣店的华人越来越多,价格被互相压得越来越低。

一开始一打衬衣要价半美元,到了后来,一打衬衣仅仅开价五到十美分。

张其结看到这种情形,觉的即便累死,也赚不到钱了,就拿着自己的第一桶金,开了个餐馆,成为旧金山唐人街的第一波组成分子。

唐人街生意还算不错,在这里使用粤语和福建话就可以通行无阻,但是唐人街总有个很大的问题,让所有的华人都隐隐沉不下心来。

唐人街没有华人女性。

整条街看起来很热闹,店主们把辫子盘在头顶,穿着洋装招揽顾客,街上人流总是熙熙攘攘的黄色面孔,但没有华人女性。

国人讲究落叶归根,谁来美国,也没有指望这个需要坐两个月帆船才能到的遥远国度成为自己的家乡,所有的女眷都留在家乡,只靠自己一双手和血汗打拼富贵。

他们是战士,不是移民。

因此张其结看到报纸上关于自己家乡的新闻越来越多,新的统治者已经诞生、并且落地生根,各国报纸对他评价还不错,他终于起了回家的心。

把店铺卖了,把所有的美元、银条、金条打包在两个镶铜包银的西洋大皮箱里,经过长久的海上颠簸,在海京上岸,然后经过还非常落后但异常亲切的陆路、水路风景抵达自己的家乡龙川县城。

抵达县城后,并不急于回自己的祖屋,而是挑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自己穿好最上等的长袍马褂,戴着一顶西洋礼帽,提上文明棍,戴上墨镜,雇了两个挑夫挑着自己的西洋大皮箱,自己慢慢在后面跟着,前面雇人敲锣打鼓,放着鞭炮,不停的叫喊:“庆祝张老爷荣归故里。”

这样才慢慢的回到生养自己的破烂村庄,把这一行的喧嚣和炫富当成对自己十年血汗辛劳的回报。

没人会妒忌张其结这种人,大家都知道他们的银子真的是用命和血汗换回来的。

张其结相比乡亲们,就算是海宋这种天天嚎叫要“神魂西用”的国家臣民,也毕竟见过大世面,和洋人一起生活工作过十年,因此虽然龙川是又穷又破的小地方,他依然起碉楼、开西洋工厂,不几年就混到龙川商会的大人物行列里去了。

就算修建铁路,四里八乡全都炸了锅要造反的时候,他反而挺进龙川城,靠着刚刚选址还是一个大泥塘的火车站买了好大地皮,建了纺织厂,铁路修好的时候,他的厂子也刚刚建立起来,可以利用铁路购进材料、出售成品了,不要说生意赚钱如海,光那地皮升值也足有十倍,现在还在狂升,谁都知道火车站周围是绝好的风水宝地了,但你肯定买不到了,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总得来说,张先生,我特别佩服,有眼光!真的,去过西洋的人确实不一样!”刘国建介绍完张其结的履历,意犹未尽,连连咂嘴表示佩服。

“这家伙吃饱了撑的要竞选?还是议会真是好东西?就如这火车站周围地皮一样?我怎么看不出来?”山鸡跟着拍手为本地精英的远见卓识叫好,而旁边的方秉生则扶着眼镜陷入了沉思。

“方老弟,这个选举到底是什么意思?选出老百姓来,让他们查账官府?”刘国建看方秉生不吭声,问道。

“不会吧?只是说说吧。”方秉生想到自己经手过的那些歪瓜裂枣,不要说鸦片行会的人,就连他们的对手也都是一群烂人,根本算不上民间的精英,要说议员真能像钟家良说的那样制定国策,他第一个不信。

“那就是真的借机让富人露头,开始征收个人所得税咯?”刘国建又问道。

“这也是空穴来风吧,海京那群上层大人物里,还真没听说有这个意思。”方秉生答道。

“妈的!我倒是真希望赶紧征税!”刘国建有些失望的狠狠一拍把手。

“怎么?”方秉生不解的问道。

“财政没有钱啊!”刘国建激动起来:“现在虽然龙川以城建成为模范城市,但这就够了吗?你知道我有多少宏伟的计划?我要修海京那种大下水道,彻底杜绝龙川下雨就雨水塞街的事情;我要在城外修公路网、建设跨河大桥;一句话,京城有什么好东西,我这里也得有!”

说到这里,刘国建彷佛一个泄气的皮球没了气势,他摊开了双手说道:“没有钱修……税赋太轻了,只能朝农民征税,但是农民死活也压榨不出几个钱来,搞破产了,都来工厂做工了,工商税赋太轻,不能这么惯着他们。”

彷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刘国建一个激灵问道:“哎,我说,你们宋右铁电什么开始修建龙川到潮州府梅州的龙梅线啊,不是都规划了好多年了吗?龙川要成为铁路枢纽啊!”

“你以为我们有钱啊?”方秉生叹了口气道:“别说规划了,我们十年前早就把整个宋国都规划出铁路网来了,但是现在赣州到南昌都没有钱修了,谁给你修这龙梅线啊。”

“唉,国家太穷啊,这不好啊。”刘国建擦了擦激动的额头汗水,说道:“其实啊,我觉的清国厘金站收费很好,在路上和码头设置收费站,按过路货物价值抽水,我们宋国这么多公路和码头,要是开征这税,我们官府还不一夜暴富啊?!没看见湘军和淮军就靠着厘金养活吗?那可是一省之地就养活了一只满清主力军啊。虽然厘金是清国的发明,但咱也不能啥都学洋人啊,吃饭用筷子不还是很好的吗?所以,我看即便是清国的优良主意,我们也可以拿过来用嘛。”

说着刘国建还拍了拍方秉生的肩膀,说道:“你们也别害怕,我都替你们想好了:厘金,铁路一样收,就在票价里加上过路费不就可以了吗?哈哈!”

“嫌官府穷,给皇帝说去吧,我们只管花钱。”方秉生笑道。

刘国建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着名单上的几个名字说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钟家良对议会这么感兴趣,还把你这铁路公司大员派来了专门管这事。”